第13节(2 / 2)

步步为嫡 离九儿 3564 字 27天前

楚棠没想到沈岳会为她出头到底。她两世为人,皆是一人孤熬惯了,此刻多少心生感念。

原本就算是没有沈岳,她也无意让傅姨娘就此蒙混过关,以楚棠对楚二爷的了解,只要傅姨娘嗔语甜言吹几次枕边风,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楚二爷就算再怎么隐瞒她的出身,那勾栏里带出来的惑人手段用在他身上,无疑还很受用,清白人家的妇人,怎会对男人以色/相邀?

沈氏的事一日没查清,楚棠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而正是因着此事才让楚二爷对她与幼弟视而不见。

就连嫡亲的儿女都可不顾,沈氏与楚二爷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实,楚棠的盘算是想从楚老太太手里拿回沈氏的嫁妆,她还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傅氏今日就作茧自缚,给她开了一个现成的好头。

宫里头刚传了旨过来,楚二爷内心忧乱,嫡女揪着傅姨娘不依不饶,这个节骨眼上,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又冷视了她一眼,见红绉纱灯笼下,女孩儿的五官掩映在一片昏黄之中,柔和如月,这个样子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可女孩儿却是执拗的,那人却不同,到了后来,一问她话,却总是低泣不语,急的他满屋子打转,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他这辈子没多大出息,芝麻大的官衔也是靠着祖宗和兄长的萌荫得来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那样的人,生如夏花,就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个姿色齐肩的出来,她最后做了那个决定,他还是怪她,恨她,连同她生的两个儿女也一并摒弃了。

楚二爷嗓音一沉:“皇恩浩荡,贵妃娘娘于十月底莅临省亲,这座宅子本是褚家祖宅,年久失修,过几日你祖母与二房诸人会去长房暂住几月,待大修过后再搬回来,此事秋后再议。”他心烦意乱,嫡女出落的愈发水灵粉润,像极了他当初去金陵求亲时看到的她,他出生诗礼簪缨,见了一个商户女,却还是畏首畏尾,没成想她却一口应下了。

楚二爷这话是对楚棠说的,他并没应沈岳的话,要说交代,那谁向他交代!沈家么?还是那人?

傅姨娘仿佛看到了希望,突然面色一转:“二爷,是妾身之过,夫人在世时的确赏赐过妾身几样首饰,妾身原是舍不得用,又怕冲撞了夫人,谁晓得会被小翠给翻了出来,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说着,抽泣的悲鸣无度。

演的过了,未免就让人烦了。

楚二爷广袖一甩,他想息事宁人,不欲再碰触过往种种,能树起一个傅姨娘,就能树起第二王姨娘,张姨娘,只要不让他想起那人就行。

小翠闻言,一双狭长的眼眸汪汪的落泪,恨不能与傅姨娘比个高低。

楚棠突然想起一事来,上辈子楚贵妃也回府省亲了,只是这辈子好像提前了。圣上还有几年的光景,她心里非常清楚,楚贵妃的好日子眼看着也快到头了,楚家人却还犹然不知。

富贵的大树看似光耀荣宠,说倒也就倒了。

上辈子,她嫁入定北侯府没多久,楚大爷就在官场挨了大绊子,楚家一时间大厦将倾,也不知是谁又拉了楚家一把,这才让楚氏再度回到了政治漩涡的中心,那些事,楚棠后来都是听来的,具体如何,她也不能笃定。

楚棠面对着楚二爷:“既然姑母要回门省亲,这等大事自然不能耽搁,母亲的首饰到底如何落在了姨娘手上,棠儿还得去祖母那里查个清楚,乔嬷嬷手里头存了祖母嫁妆的账本,进出的账目一清二楚。不过,姨娘的德行的确有亏,两位妹妹恐怕不宜受其庭训,可别规矩没学会,到时候贵妃娘娘省亲,闹出大笑话,丢的就是楚家的颜面!”

楚二爷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这张伶俐的小嘴当真能说,她那样沉默的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

沈岳却才道楚棠的用意,低垂着眼眸,看着她,温和的笑。

楚棠又道:“我院里的童妈妈年轻时候当过金陵女学里的女席先生,两位妹妹今后就由棠儿亲自教养如何?”她是嫡女,教管庶妹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楚棠美眸一转,看向了傅姨娘,又道:“姨娘这阵子因着玉姐儿的生辰操劳过度,就连自个儿的首饰都搞不清了,不如这样吧,傅姨娘先回小苑将养着,横竖小翠刚抬了姨娘,父亲身边也不乏人伺候,再者柳姨娘和王姨娘膝下也无儿女,伺候起来也方便。”

傅姨娘面色顿时铁青,楚棠将她与两个女儿隔离不算,还要将她与楚二爷拉远,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这时,楚二爷喝道:“混账!为父后院之事,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指手画脚的!”就连谁伺候他,她都指派好了!楚二爷顿时有种羞辱之感,就如当年那人将王姨娘硬塞给他一样。

这对母女,真真是一个样儿的,恨不能将他给活活气死才作休。

第28章 比邻而居

且不说楚二爷是何等恼怒,单是沈岳也是略吃一惊,他侧头看着女孩儿稚嫩水润的眸子,不由得心头微乱,她大概都不知道伺候是什么意思吧?在她眼里,估摸着伺候就是如同端茶倒水。

楚二爷一声爆喝之后,琼玉斋顿时安静如斯,傅姨娘却是像吃了定心丸,楚贵妃省亲在即,楚家见不得血光,名誉上更是不能有半点污秽。她的事一定会被压下去,这厢傅姨娘给一侧的楚娇使了眼色,楚娇会意,双手死紧的抓着楚二爷的广袖,就开始低泣了起来,样子可怜又无辜。

弱者总能给人感觉善良的错觉,其实大多数时候,他们才非善类。

王嬷嬷将两岁的楚玉也牵了出来火上浇油,楚娇虽是相貌上不了台面,毫无贵族大户小姐的半分清贵,可楚玉却当真是玉雕出来的小人儿,又是楚二爷中年得女,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她这一闹腾,楚二爷心就跟着软了。

沈岳欲上前说理,却被楚棠拉住,她的小手十分软糯,就像她的人一样,她轻轻摇了摇头,沈岳强行压制住怒火,突然反手握住了楚棠的小手,她还这样小,面对的却是如此不堪的后宅内斗。他穿着是儒生的右衽淡蓝圆领长袍,广袖之下,大掌坚定而有力。因着旁人瞧不见里头的状况,他牵着她的手,理所当然的心理,撇去了所有旁的心思,只是一味的站在母族的角度,护着沈家的血脉。

他以为只是这样。

楚棠满心满眼皆是她的小算计,未能理解沈岳的行径,她也只是一愣,便没有过多留意。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太庵堂那边才能有所顾忌,楚老太太为了息事宁人,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她,而目下最好的手段就是将沈氏的嫁妆归还于楚棠自己打理。如此,就算今后沈氏的东西再有个流落在外的事发生,那也与旁人无关了。

楚棠暗自打了自己的小算盘,看着楚二爷对楚玉的怜惜娇宠,却是眸中刺痛,饶是再怎么将世事看淡,人都是软弱的,难免心中积虑。

楚二爷就差指着楚棠的鼻子斥责了,乔嬷嬷来的正是时候,她是楚老太太近身之人,也是奶大楚家三位老爷的奶妈子,在楚家算得上是半个主子,就是楚二爷也给她几分脸面。

乔嬷嬷先是眸光不悦的看了一眼半跪在地的傅姨娘,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场,这才转向楚二爷:“二老爷,这是闹什么?棠姐儿是正经的嫡小姐,您要是不心疼,老奴可舍不得旁人与她拿乔,老太太那里发话了,二房的几位姨娘改明儿都跟着一并去横桥胡同,不过傅姨娘德亏在先,老太太念在两位姐儿的份上,也不欲过多追究,打发了暂且去庄子里小住些日子,这件事是老太太的最后的底线,二老爷可得掂量着。”

傅姨娘轰然趴在了青砖地面上,庄子里头的日子她可是见识过的,去过一遭,回来之后可就没有水肌嫩肤了,一月老十岁都有可能:“二爷……妾身当真知错了,您不能撇下妾身啊,玉姐儿还小,她离不了妾身呀。”

火光下,沈岳看见身侧的女孩儿,粉唇微微一笑,轻如蝶翅扇动,微不可见,却是一眼入了他的心,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很快就听到乔嬷嬷再道:“棠姐儿说的没错,傅姨娘德行有亏,娇姐儿和玉姐儿不宜再跟在姨娘左右,这世家大户当中,本就没有姨娘自己养孩子的道理!”

傅姨娘最后的底牌也打了出来,效果却是如同石头丢尽了湖底,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楚二爷内心郁结,这场所谓的内宅纷争亦非他所愿,乔嬷嬷此言一出,他一挥手算是答应了下来:“那便依母亲的吧。”

楚娇傻愣愣的看着平日里疼爱她的父亲撇开了她的双手,一时间不知所措,没过一会,婆子丫鬟就开始归置她与楚玉的东西:“姐儿莫要不满,要是争气就去老太太面前讨好,今后指不定还能得一门好亲事,在姨娘膝下养大能有多大的体面。”

二岁的楚玉哄过之后就睡着了,楚娇越是眼睁睁听着傅姨娘哭腔远去,巴望着守在窗棂下只觉前途渺茫,讨好祖母……对,她是该讨好祖母,自谋出路。

回海棠斎的路上,沈岳已经放开了楚棠的小手,他生怕女孩儿多虑,却见她一路眸色晶亮,还时不时用手拨弄小径两侧的玉簪花,就知道她心情不错。

楚棠的确是高兴的,不出意外的话,祖母明日一早就会叫她去太庵堂,然后将母亲的嫁妆尽数交在她手上,这是为了今后打算的第一步。

行至海棠斎,沈岳绅士的止了步,已经入了夜,他不便踏足女儿家的闺院,“表妹,今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你可不必一味隐忍。”他本是个清寡的人,对她总是忍不住关心。他以为是因着姑母的缘故。

楚棠笑了笑,月色下,灿比娇花:“棠儿知道的,那表哥早些歇下吧,明个儿还要启程去国子监。”她转身之际,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要是表哥拜入了徐老门下,可一定要让棠儿知道,今后湛哥儿可得向表哥学起。”

沈岳像是得了鼓励,点头应道:“嗯,好。”对于仕途,本来就志在必得的东西,眼下似乎更有信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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