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徒弟都是债 秋若耶 2349 字 22天前

当众跨出一个少年,主动交善:“太微师弟,我叫飘涯,是师父的大弟子。”

小孩仰起头,眸底烙下这最初的印记。人也好,景也罢,都与这天地雪雾交融一处。

山间云雾笼聚,遮没了所有身影,小孩,少年,道人,统统入了虚无幻境。时空波纹于虚境中泛起,如石子投入波心,搅乱了时光,涟漪后,便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小孩长为少年,来去山间,如一缕风。飘涯师兄的剑已快追不上他的步伐。每每看师兄弟二人论剑,大的稳中求胜,步步进逼,小的奇招万变,在乎心意不在剑意,更不在胜负。道人均不作评价。

直到一日,小的负了伤,潜入药堂偷药,竟被道人逮个正着。事情败露,飘涯师兄不得不在掌门起居逍遥殿前长跪不起,以泻师父心头火气。

自此,掌门师尊更偏疼谁,不言而喻。连跪数个日夜的飘涯,面目在隐忍中模糊难辨。

偏心的种子一旦种下,经过漫长的蛰伏,破土抽芽,扎根发茎,生出的果实将是甜是酸是苦,谁都未曾得知。

小的身负剑伤,又染风寒,高热不退,昏沉不醒,占了逍遥殿寝房内唯一一张石床。掌门冲虚真人连日不寐加以照料,功法丹药用了个遍,竟是依旧无起色。

忧色爬上眉梢,冲虚真人几经思虑,遣散殿内所有弟子侍从,毅然到床边,摸着令人挂心的弟子发烫的额头,俯身在其耳边道:“太微,为师传你太上忘情内功心法,只有这套内功能救你。”

太上忘情,蜀山掌门独家功法,千年门规,须在掌门选定继承人后传承。

沉睡中的少年睫毛颤动,动了动手指,想要抓住一人。

也许,是要抓住身前人,让其永远不要传承,也就永远不会离开。

也许,是要拦住这套功法入体,红尘中人,如何忘情,无法忘情,如何练就九重心法,担起继任重担。

人虽未醒,意念却涌动不休,终于抬起手,一把抓住跟前一只温暖的手,攥入掌心:“别走!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昏沉中,时空混乱,记忆深处,是谁逝去的讯息铭刻,那样撕心入骨。梦境中的师尊,其实早就不在了吧。若梦中身是当时身,是否可以告知彼时的自己,阻止一切将要到来的悲伤,让所有的来不及,都在梦中恰到好时。

“师、师父?”掌心里柔软的手,透着温热体温,随即汗沁彼此手心,传来仿佛另一时空的召唤,有些僵,有些颤,“师父如果遇到梦魇,记得有徒儿在这里唤你。师父如果遇到伤心难过的事,记得有徒儿在这里陪你。师父,天玑在这里!”

身体沉重,坠入无边虚无,意识却要挣脱那种无力的伤痛。掌心力度传来,以此为支点,燃尽浑浑噩噩的意念,一丝丝清明逐渐弥漫。

于沉沦中,得救。

额头有一只手徘徊不去,若是探索体温,怎又划到眉梢?得一半清明一半混沌的我,思而不得解。

自眉梢又抚到了鬓边,手指梳理着余发,一缕缕。梳头怎不用木梳?可是睡觉呢,梳什么头?又思而不得解。

令人难以揣测的这只暖意融融的手,一路磨磨蹭蹭,这回到了……眼睛?

五指张开,手掌覆下,堪堪遮住了双眼。

随即,唇上落下两片温润柔软的触感,蜻蜓点水,飞快撤离。

全部意识都仿佛冻结住。

我努力挣脱,双眼睁开,一下子坐了起来。

房中一灯如豆,光线柔和,灯下,是我小徒弟淡定地站着,远远望着我,惊喜而从容,“师父你终于醒了!”

我一手撑头,脑中浑浑一片,方才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也想不起来。

小徒弟端起桌上瓷碗,走来床边,坐在凳子上,舀起一勺可疑的东西,送来我嘴边,“师父把药喝了退烧,已经放过糖了。”

黑绿黑绿的一碗汤药,看一眼,我就别过视线,“看着就苦,放了糖也不喝。”

“师父不要任性了,体弱就要多喝药。”一勺药汁,毫无征兆就塞进了我嘴里,强灌了进去。

果然,苦得我浑身发软,皱着眉看向残忍的徒弟。

眉眼弯弯,嘴角莫名上扬的天玑,与我持久对视,毫不气馁,捞起一勺药,自己喝了,“师父喝一口,我喝一口,这样就可以很快喝完了。”

我一呆,一愣,好像说得有道理,但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来,却老是捉摸不定,究竟是哪里不对,又找不着。

天玑抬袖露出一截手腕,又一勺药送来,我姑且认同了她的道理,就着她手喝了。

你一勺,我一勺,直喝到一碗见底,我才终于想到哪里不对。

“你没病为什么要喝药?这样喝多了药好吗?”我道出忧虑。

“陪师父喝药,徒儿自愿的。”小徒弟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是道。

我又一手撑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重点究竟是什么呢?

见我苦恼思索什么的模样,小徒弟宽慰:“师父有什么问题,先睡觉,睡完后就会忘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点头,说得有道理,决定先睡觉。

天玑伺候我睡下,很有孝心地替我盖好被子,吹了灯后,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我这一睡,足睡到第二日午时。

☆、第40章 师叔祖很忙

因半夜被小徒弟灌了一碗药,这一觉睡得沉而无梦,再无纷扰的心绪,于是不小心又晚起了。将自己整理好后,忽然发觉客栈安静得有些刻意。

带着满腹狐疑,我刚出房门准备下楼,就在楼梯上端惊住了。

客栈楼下的大堂内,站满了蜀山弟子,衣冠整齐,严阵以待。我方一出现,便响起“掌门早”的问候,声响直掀房顶。

震得我半晌回过神来:“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