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果然睁开眼睛,魏静思一抬头看到魏西溏,立马站了起来,“陛下!二姐姐,陛下来了!”
魏红衣也睁开眼睛站起来,“陛下怎过来了?”
魏西溏打量了眼那个小佛堂,问:“这是在做什么?”
魏红衣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听宫人说,今日那些害死大姐的歹人会遭报应,我跟三妹妹就在这里学着念佛……”
“怕吗?”魏西溏问,她伸手牵起魏红衣的手,“是不是觉得害怕?怕杀戮太多?”
魏红衣摇摇头:“不怕。跟他们相比,我更怕大姐死不瞑目。”
魏西溏笑着点头。魏静思已经开口:“池儿……呸呸,如今不一样了,该叫陛下!陛下,高湛是不是也要被杀了?以前大姐回王府的时候,都会夸他对她好来着,他要是死了,大姐一定很伤心。陛下能不要杀高湛吗?虽然是姓高,但是他比其他姓高的好多了。”
魏红衣也看着她,目光带着殷切,却没说话。
这世上,像魏静思这样直白对她说不要杀高湛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那么多人都想跟她说不要杀高湛,可没有人明确的说出来,只有她这样说了出来。
魏西溏摇摇头:“朕没有不杀他的理由。”
魏静思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眸,说:“为什么那些坏人可以逃到南陵逍遥自在,好人却因为他们被砍脑袋?”
魏红衣拉了她一把:“静儿,别瞎说,陛下已经派人去剿匪了,自会凯旋而归。”
魏静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魏西溏一眼,奄奄的垂下头,半响,她抬头看着魏西溏,又问:“陛下,你要是不想看到高湛,你把他赶的远远的行不行?这样他就算想报复也没办法挨着你,你也不用因为看到他生气了。”
魏西溏依旧好言好语的解释:“高湛是高家的嫡子,等于是高家未来的象征,他不死不足以服人心,何况,没有留下他的理由。朕杀高家所有人,却只留高家嫡子,这于外人眼里,便是朕妇人之仁养虎为患。”
“可是,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好人杀了呀。”魏静思说:“以前看他一直跟陛下一块玩,还以为陛下肯定不会杀他呢,结果传出来今天要砍头的消息……”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道:“他灌了一个高家的姓,享了这么多年高家的福,自然要承受高家的罪。这是他的姓氏决定的。三皇姐不必如此耿耿于怀,生死不过眨眼之间,不定哪一日,朕或许也就这样没了,只不过,朕如今的心情,杀高家一族,并无悔意。”
魏静思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我不懂这些事,不过陛下说话,我信,陛下自然不会诓我。”
“朕当然不会诓你。”她笑笑,看向魏红衣,道:“二皇姐的亲事,朕记在心里,二皇姐若心里钟意的对象,朕必会替二皇姐上心,若人确实不错,朕自会亲自己指婚。对了,春试不久便会举行,朕已另吏部制定章程,到时候自会有状元出世,两位姐姐的夫婿,可从科考人中挑选。”
魏红衣点头,“谢陛下。”
魏西溏看她一眼,道:“付铮不成,朕应了他。”
魏红衣脸上带了点笑,点点头:“我知道,谢陛下挂心。”
魏静思鼓着嘴,道:“二皇姐要文状元,我要武状元。”
魏红衣恼羞道:“静儿,你这样说,也不觉得害臊?什么话都敢说,叫母后回来训你。”
魏静思理直气壮的反驳:“刚刚陛下说了,若是我们怎么想的,都跟她说便是。”
“对,朕说过。”魏西溏点头,“两位姐姐若是还觉得心里不安,可继续静坐一会。朕还有事,先走一步。”
“恭送陛下!”两人像模像样的行礼。
等魏西溏走了以后,魏静思托腮道:“二姐姐,你觉不觉得我们就四五日没机会见到她,这会再看,便觉得她真像个皇帝了?”
魏红衣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什么话都敢讲。池儿已经是陛下了,那自然是真皇帝!这种话以后不准讲,记着没?”
魏静思斜眼:“我就说说,怎么就错了?等父皇母后回来,我找他们评评理!”
魏红衣瞪她一眼:“不听话还有理了?”她看了眼殿门,道:“刚刚陛下说了一句话,我们都要记着。”
“她说了好多话,要记那句?”魏静思不解。
魏红衣道:“她说高湛灌了一个高家的姓,享了这么多年高家的福,自然要承受高家的罪,这是他的姓氏决定的。我们何尝不是?我们灌了魏氏的姓,享了皇家的福,若是池儿的地位不稳,我们自然也要承受如今的罪。所以静儿,今后不论是皇宫内还是皇宫外,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池儿,维护了她,就是维护我们自己,你可明白?”
魏静思见她说的这样严肃,赶紧点点头:“放心吧二姐姐,我又不傻,她好了,我们自然才会好,我们是一家人嘛。”
魏红衣看了下外面的日头,道:“我们赶紧再念一会,别错过午时三刻的行刑时间,可就前功尽弃了。”
和两个女儿在宫里自己捣腾个小佛堂比,亲自去看魏青莲替她亲扫陵寝的落叶灰尘,才是为人父母的心。
周围的宫女太监替打扫干净的陵墓洒了水,太上皇帝扶着肖以柔坐下,“柔儿,坐下歇一会,青儿定不愿看着你如此勉强自己。”他对身边人道:“都下去。”
肖以柔强打起精神,慢慢道:“青儿,今日那些害死你的人就要行刑处斩,池儿替你报了仇……你那边要好好的,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跟母妃托梦,母妃一定替你办到……你自幼就信善,心思也单纯,自己以后要学着识人,别什么人都信……下辈子,母妃还个你当母后,你还给母后当孩儿,可好?”
她微微扭头看向身侧的太上皇帝,道:“你父皇重伤在身,身上的伤口无法控制的扩大,他说他愧对于你,早就想好扶池儿登基之后就要去陪你,母妃……”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哭道:“母妃舍不得他,只是……母妃毫无办法!青儿,若是你父皇……真的去了,你……可要照顾好他……”
身侧的太上皇帝眼眶湿润,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柔儿,你别这样说……”
肖以柔反抓着他的手,哭道:“陛下,不要离开妾身好不好?求你……”
“柔儿,”他哽咽着说,“别这样,生死有命。此生有你,为夫亦无悔。”他伸手擦她脸上眼泪,道:“你要好好的,带着我们三个孩子,不要让人欺负她们……记得要替为夫把多活几年,为夫一定在那边等着你,就算等到你的时候你老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为夫也要牵着你的手过奈何桥……你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可好?”
肖以柔低头,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陛下怎能这样对妾身……”
他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低声道:“求你了,柔儿……”
他们守在九华长公主的陵寝,一直等到正午时分,正是行刑时候。
魏西溏没有观刑,只是独自一人坐在上书房,一封一封的批示着奏折。
她扭头看了眼窗外,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午时了!”柯大海在外头小声应道。
魏西溏顿时烦躁起来,眼睛盯着奏折,却一个字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