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定地说道:“这只是我根据人类现有的科技走向、国家关系、社会变迁、群体思想等条件而推演出的未来之一,并不一定代表这就是未来,毕竟我不会穿梭时空。”
张子安又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但多少有些如释重负,这是她推演出的未来,不是真正的未来,而且听她的意思,未来有多种可能性,这只是其中之一。
“那人类都去哪了?”他试探着问道。
“在不同的未来里,人类有不同的结局:有的未来里,人类用核战争自我毁灭;有的未来里,人类成功地离开地球迈向星空;有的未来里,人类被毁灭……但无论是哪个未来,滨海市的未来都会是你看到的这样,不止是滨海市,世界现有的大城市都会如此,一千年后的人类不可能还聚居在地表的原始城市里,否则这一千年的时间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她笃定地答道。
张子安:“……”我觉得你在骂人,但我没有证据。
“真的很有趣,我制造了现实世界的梦境副本,然后加快副本内的时间流速,没有做任何干涉,一千年后的现实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对初始条件进行极为细微的调整,得到的演化结果也会产生变化,但一千年后城市的面貌基本大同小异。”她悠然神往地回忆着自己的实验进程,脸上的表情像是一位醉心于探索世界本质的科学家。
唯一不同的是,她把整个地球当成了她的实验对象,用来观察人类社会的演变,跟人类观察一窝蚂蚁繁殖上百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差不多。
张子安越听越无语,若不是怕扯到蛋,很想给她劈个叉。
她蹲下来,捡起一块残砖断瓦,轻轻摩挲着,“文明真的是很脆弱,无论是遍布海上的钢铁巨轮还是覆盖全球的航空网络,在时间面前都不堪一击,只有石头和混凝土能历经千年岁月而不朽,就如埃及的金字塔。”
张子安再次望向滨海市,正如她所言,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整个城市只剩下混凝土的轮廓,而诸如广告牌、玻璃、霓虹灯、汽车、垃圾箱之类的杂物,已经全都化为分辨不出形状和属性的废铜烂铁。
隐雾山顶的雾隐茶楼,木质结构的楼体终究也难逃岁月的侵蚀,连一粒木头渣都不剩下了。
“走吧。”她说道。
“去哪?”
他以为她善心大发,让他可以离开梦境了。
她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像是责怪他不解风情,“去哪?当然是去滨海市逛街啊。”
张子安:“……”
如果是现实中,推辞这种绝世佳人的邀约估计会遭天谴,但他现在最没心情的就是逛街,想想自己出生、成长、居住、生活的街道变成一片废墟,这种心情实在是哔了狗。
话虽如此,他不敢得罪她,只能试着提出疑问:“从这里去滨海市?走着去?”
再怎么说,隐雾山也位于滨海市的郊区,到市中心的直线距离虽然不太远,但望山跑死马,更何况还要下山。
当然,她不在乎时间,他其实也不用在乎,梦境世界里的一天也许只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一秒。
她没有多做解释,当先迈步而行,竟然是直接向悬崖边走去,一只脚已经腾空。
明知是梦境,张子安还是看得心惊胆战,手心里直冒汗。
她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高空坠落,也没有背生双翼凌虚飞渡,但她的脚下似乎出现了一条彩虹的通路,从山顶一直通向市内,她踩着彩虹缓步而行。
张子安心里服气,别的不提,至少在装逼的本事上,她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他学她的样子站在悬崖边,随便看了一眼脚下,恐高症都要犯了,但是没办法,如果不想被她瞧不起,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
他伸出一只脚试着踩了一下,脚踏在彩虹上,像是踩在塑胶跑道上的感觉,结实有弹性又不打滑。
在彩虹上行走真的是很神奇的体验,大地在脚下延伸,而且因为彩虹是小角度倾斜向下的,走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
风有些大,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吹得沿着彩虹滚落下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没走多久,他就已经进入了传统意义上的滨海市区范围。
由于覆盖着茂密的树木荒草,市区内大部分地标式建筑物已无法辨认,而且比他记忆中多出了一些以前没见过的高楼大厦,附近最明显的标志物只有滨海大学的主教学楼——他对主教学楼记忆犹新,毕竟为了寻找理查德在里面逛了很久,但却从没有以如此近的距离从外面观察过,恐怕任何人都没有。
彩虹的通路从教学楼咫尺之间擦过,楼体上贴的瓷砖绝大部分都已经剥落,即使偶尔有残存的,也早已被风沙磨蚀得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走在熟悉而陌生的市区上空,越往前走,离地面越近,建筑物越近越清晰,令人油然而生沧海桑田之感。
又走了一会儿,彩虹已经越来越低,庄晓蝶当先踏上了地面。
“这是……”
尽管周围的一切很陌生,他的心里却突然涌出熟悉的感觉。
“中华路,奇缘宠物店旧址。”她说道。
第1709章 试探
张子安和庄晓蝶所站的位置,是一小片长满荒草的空地,荒草的高度几乎跟成年人一样高,旁边是阴郁的苍天古树,藤蔓围着树干螺旋形上升,像痴情女子一样紧紧缠绕着大树。
周围虫鸣声阵阵,偶尔还从荒草深处传来蹊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野兽快速蹿过去了,但因为荒草太高太密,什么都看不清。
这种环境比红木森林还要危险,周围说不定潜藏着什么大型食肉猛兽,张子安心里忐忑不安,但既然庄晓蝶就在身边,万一真出什么事,有她顶着呢。
他已经完全认不出面前这座砖石混凝土建筑物了,更不可能把它和宠物店联系在一起,因为这栋建筑至少有四五层高,占据了周围好几个店铺的空间,规模相当于一个书店或者小型博物馆,跟其他建筑一样,这栋建筑的招牌等标记也已经成为烂泥尘土,所以猜不出这栋建筑是干什么用的。
“终于……”他先是愣了半天神,不过很快流露出欣喜之意,“终于拆迁了吗?赔了多少钱?”
这次轮到庄晓蝶无语了。
她把他领到这里,本来是想看到他伤感惆怅的样子,究竟要何种大脑构成才会想到拆迁方面去?
张子安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宠物店上下两层的建筑面积,再加上盘下来的水族馆上下两层的建筑面积,毕竟拆迁赔偿的标准是按建筑面积算而不是占地面积,再考虑到附近的房价,再考虑到通货膨胀,越想越是美滋滋。
庄晓蝶察言观色,发现他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因为拆迁而高兴。
“看到自己的房子没了,你一点儿都不伤心?”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为什么要伤心?”他纳闷地反问,“这房子本来就有年头了,初建大概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后来又经过几次翻新,但主体结构早已老旧不堪,尤其是供电系统和排水系统,房屋布局也过时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更何况还能赔到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