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罗飞摊摊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靴子和外套都是冬天的衣物啊,这个季节出现不是不正常吗?”陈嘉鑫急切地看着罗飞,“而那个女孩是半年前失踪的,半年前不正好就是冬天吗?”
“你怀疑陆风平就是女孩失踪案的元凶?”罗飞顺着对方的思路说道,“而那靴子和外套就是女孩的物品?”
陈嘉鑫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必要查一查!”他一边说一边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罗飞“嗯”了一声,又问:“怎么查?”
“申请搜查令,尽快到陆风平的住处把靴子和外套提取出来!”
罗飞看着自己的助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陈嘉鑫感觉到罗飞对自己的建议并不热情,便挠着头皮问道:“怎么了?”
“你说陆风平不让我们进屋,就是不想让我们看见靴子和外套。可是——”罗飞把手掌一翻,“事实上你已经看见了,我也看见了。”
“他以为我们在屋外就看不见的吧?”
“他以为?你别忘了,在陆风平开门之前,我已经表明了警察的身份。如果他担心我们看见屋子里的靴子和外套,他为什么不赶紧把这两样东西藏起来?”
“这个……”陈嘉鑫张了张嘴,一时间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却听罗飞又继续说道:“如果那两样东西就是失踪女孩的物品,难道这半年间就一直这么放在屋子里?你刚才也说了,南城所曾把陆风平当作重点对象展开调查。所里的民警或许欠缺刑侦经验,但也不至于对这么重要的线索视而不见吧?”
陈嘉鑫愈发无言以对,先前的兴奋劲儿已然泄去了一大半。
“屋子里有女人的冬装,这事确实有些奇怪。不过想要和半年前的失踪案有所联系,这里面就会产生太多讲不清的逻辑。”罗飞停顿了一下,话锋略微一转,“当然了,查一查也是有必要的。但我的建议是先找到南城所的办案民警,问清楚女孩失踪时的衣着装扮,如果和陆风平屋里的差不多,那再考虑搜查令的事情也不迟。”
“呃……”陈嘉鑫“嘿嘿”地讪笑着应道,“好吧!”
晚上八点五十三分,龙州市乐菲菲酒吧。
这个点正是都市夜生活开启的时刻,酒吧的舞池内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
乐队制造出强烈的音浪,在近乎密闭的空间内呼啸翻滚。
罗飞一进酒吧大门便蹙起了眉头。不论从年龄还是性格上来说,他都不太适应这样的喧嚣环境。
可他又不得不来——因为半小时之前,当他如约拨通了陆风平的手机之后,对方便约定此处作为双方见面的地点。
一个酒吧侍应生凑上前,扯着嗓门问道:“两位先生,有预定吗?”陈嘉鑫迎上一步,以嘶喊的方式报出了一个包厢号。
那侍应生点点头,弯腰探臂做了个“请跟我来”的姿态,然后便踮着小碎步前头引路。
一行三人在舞池东南角转了个弯,折向深处的一条甬道。甬道不长,两侧各有五扇小门,全都装饰得金碧辉煌。侍应生在右手第二扇门前停下脚步,哈着腰说道:“两位先生,您的包厢到了。”说完便主动退下。
罗飞推开门率先走进了屋内。他的助手随即也跟进来,房门在两人身后合拢,隔断了外面的音浪。
包厢内飘荡着另一种柔和的靡靡之音。房间内设置了两排座椅和一张酒桌,有一男一女正在酒桌的东侧并肩而坐。虽然灯光昏暗,但罗飞还是一眼就认出其中那名男子正是陆风平。陆风平也看到了罗飞,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对方过来坐。
罗飞走上前坐在了陆风平的正对面,陈嘉鑫的位置则与那名女子相对。此刻的陆风平穿了一件紫色的高档t恤,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小辫子,比初次见面时干练了许多。
陆风平抬手在酒桌上一拂,说道:“想喝点什么?请随意。”桌面上洋酒、红酒、啤酒一应俱全,另外还有几副游戏用的骰具。
罗飞摇了摇手:“不用了。”
“这位大哥真有意思。到这个地方来,哪有不喝酒的?要不要找两个美女来陪陪你们?”说话的是陆风平身边的那名女子,她的装扮妖娆,语调风骚,显然是个流连于夜场的风尘中人。
女子的言行有些出格,陈嘉鑫觉得有必要提醒对方一下,便板着脸说了句:“我们是警察。”女子一愣,连忙收敛声色。像她们这种人,对警察还是颇有顾忌的。
可是陆风平却不管这一套,他把女子往自己身边一拉,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你怕什么?他们是刑警,管不了这里的破事。再说了,”他的嘴角挑起,露出邪里邪气的笑容,“警察也是男人嘛。是男人就喜欢酒,喜欢美女!”
那女子得到鼓励,情绪又活跃起来,她主动拿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娇声说道:“他们不喝,我陪你喝。”
陆风平说了声:“好。”端起自己的酒杯来,一饮而尽。那女子却只喝了一小口便想把酒杯放下,陆风平伸手过去一拦:“哎!我干了,你也得干掉。”
“人家酒量不行嘛,喝多了会醉的。”女子抱着陆风平撒娇,高耸的胸脯挤在小小的吊带衫里,呼之欲出。
“就是要让你喝醉……”陆风平用胳膊在女人胸口蹭了两下,兴致愈发高涨。他把空酒杯往桌面上一摔,抓起一个骰盅说道:“来,我们玩骰子,输的罚酒!”
“哎呀,我哪玩得过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女子嘴里这么说着,却已探手拿起另一个骰盅,摆出了准备应战的姿态。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越说越热闹,就像罗飞和陈嘉鑫根本不存在似的。这便是罗飞也忍不下去了,他屈起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请这位女士先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我又不是给不起小费。”陆风平自顾自地摇着骰盅,摇定之后看了看,报了个数说,“三个五。”
罗飞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要谈的事情涉及警方的机密,如果有无关人员在场的话,恐怕不太方便。”
“不方便?”陆风平无所谓地把手一摆,“那就换个话题吧,谁愿意听什么机密?”
换个话题?罗飞和陈嘉鑫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如果不谈这事,那咱们还来这儿干什么?这话听着气人,可要是较真的话,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说到底现在是自己求人帮忙,有什么理由要求对方考虑你方不方便?
陆风平拱了拱身边的女人,催促道,“该你了!”女子也摇了骰盅,回应道:“四个二。”陆风平又道:“五个五。”女子立刻说了声:“开!”
两人掀开盅盖,合并一数,却只有四个骰子是五点冲上的。女子拍手笑道:“你输了,喝酒!”一边说一边给陆风平满满斟上。后者也不含糊,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罗飞一看这架势,想要把女子撵走是不太可能了。但这趟也不能白来吧?权衡之下,他只好冲陈嘉鑫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找个台阶把局面对付过去。
“嗯……”陈嘉鑫轻轻咳嗽了一声,“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别玩了?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嘛。”这话明着是在抗议,其实是默认了那女人可以留下。
“好吧,不玩了。”这次陆风平答应得倒挺痛快,他把女子搂在怀中,附耳嘱咐了几句,那女子一边听一边哧哧地笑着,最后也应了声:“好。”随后陆风平便放开那女子,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看着罗飞,仿佛在说:快开始吧。
“我们的来意你已经知道了,是有起案子想请你帮忙。”罗飞切入正题,出于保密的考虑,他只能对大概情况加以简述,“嗯——昨天下午本市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警方展开调查的时候,发现案发现场除了死者的尸体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这个女孩很可能就是凶案的目击者,她的证词可以给警方的侦破工作提供极大的帮助。可惜的是,因为遭受了过度的惊吓,女孩患上了心因性失忆症,也就是说,对于案发时段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所以我想到通过催眠治疗来唤醒女孩的记忆。我首先找到了萧席枫,他算是我的朋友。但女孩的病症非常严重,萧席枫也无能为力。不过他向我们推荐了另一个更加出色的催眠师——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