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碗对小鬼的吞噬是肉眼可见的。
至少对秦青而言是如此,一日夜后,她就能感觉到石碗中的小鬼气息变弱了。虽然她也能将它削弱,但在削弱的过程中,她更能清楚的感觉到,它有生命力,这一时的弱不算什么,只要它还“活着”,它就能恢复过来。一般的鬼,它的生命就是阴气,所以不管是被秦青“吸收”也好,还是被打散也好,都是可以消灭的。
这个小鬼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电线在一直给它充电。
当年害死易晃的阴晦来源是怨恨,只要怨恨的源头不消失,阴晦就永远不会消失。
可这个小鬼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联想起孟灵身边的小鬼,很难不让她去猜测,这些小鬼的背后,难道是那尊佛像?
而那么多小鬼,就是向佛像许愿并丧命的人吗?
碗中的小鬼一直在尖叫,但它对自己快要被石碗“吃掉”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喊的就是“钱”。
【你们都想抢我的钱!】
【我的钱谁也不给!】
听多了,秦青也在想这个小鬼生前难道被人害了?财产都被人抢走了?这才死不瞑目吗?
直到她接到陶斌的电话。
陶斌被送到医务室后,学校的医生一听可能是吞药自杀——在学校,这种事太多了,特别是陶斌的年纪一看就是要毕业的学生。医生说医务室没有洗胃的条件,让赶紧往学校附属医院送。
陶斌当时人其实已经有意识了,就是身体还像是鬼压床一样动不了,也不能说话,最多睁睁眼睛。
然后他就被洗胃了,毕竟接诊医生听到医务室医生这么说之后,陶斌的反应也不正常,就分秒必争的先给他洗上,一边验血——大学生服毒跟普通人服毒还不太一样,他们容易把一些奇怪的东西往肚子里吞。
等洗出来的东西发现没有安眠药之后,医生就觉得事情严重了,这个学生估计又服了不一般的化合物、提取物什么的,赶紧急调设备给他花样验血、验尿。等陶斌能自主表达说自己只是睡迷糊了的时候,医生统统不信:你骗鬼啊!谁睡迷糊了能一个小时都不清醒?期间被泼啤酒泼洗脸水加洗胃。
辅导员加副校长一起做思想工作让陶斌赶紧坦白到底吃了什么?别最后耽误了自己的小命!
于是,他解释清楚无罪释放后,已经过去了四天。
接到陶斌的电话,秦青愣了一下,“你没事了?”她确定陶斌没事后就没再关心这件事了,跟以前相比,她的心是硬了不少。
陶斌:“没事了,真是谢谢你了!”当他听说是他女朋友跑来把门踹开救了他之后,他就知道是秦青了。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他对秦青的感激自不必说,虽然还不到古时结草衔环的地步,但也觉得这辈子报不了秦青的大恩了,主要是他想不出秦青有什么会需要他帮忙的地方。救命之恩啊,一般帮点小忙也还不了啊。
“不必谢我。”秦青不居功,“你以前有个朋友叫曹华严?是他喊我去救你的。”
陶斌一下子感觉特别复杂。想想曹华严与席渡,真是两个极端。
对曹华严,他也无法再报答了。
这让他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真正的大恩是无法回报的。
——大概是这个意思,原句想不起来了。
对秦青,对曹华严,都是如此。
他只能尽力去回报这个世界了。
另外,他也想问一下席渡还会来找他吗?说实话,他现在是真希望人死就真能死透了,死了还能回来有天理吗?!
秦青哦了声,说:“刚好我抓到一个小鬼。”
陶斌听了一抖,不自觉用了敬语,“您抓了个小鬼啊……”
秦青让陶斌发个席渡的照片来,再把席渡的事给她说说。陶斌发了照片,讲了席渡,包括席家目前的结局,她就明白席渡是什么时间跟佛像扯上的关系。
席渡的照片上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可变成小鬼的席渡就完全不同了,只能依稀辨认出跟照片上是同一个人。
陶斌想起被席渡趴在手上的情景还要害怕,“它一直管我要钱……”
秦青有点恶心,因为她由席家人的结局,联想到了一个可能。
席渡,可能就是变成鬼的它杀了全家。
【我的钱……】
【你们都想抢我的钱……】
碗中的席渡还在这么说。
这个抢钱的对象,应该就是它的家人。在它死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它留下的钱。而如果它当时还有意识,如果陶斌是在去过席家后才被席渡缠上的,那它当时应该就在席家,看着父母亲人们在分它的钱,它不愿意把钱给任何人。
陶斌听得毛骨悚然:“……真的吗?”他只是下意识的反驳,其实在梦中遭遇过席渡的疯狂之后,他完全相信它干得出来这样的事。而且,席家最后的下场也实在太倒霉了,太不正常,如果是席渡干的,那就能找到理由了。
“只是猜测。”秦青说,“那个佛头肯定也提供了帮助。”
应该说,这正是佛头需要的。从古到今,对神佛的献祭一直都有明文记载,在奴隶社会,用的就是人,封建社会其实也有,不过后来以牲畜为主,但归根到底,都是“生命”。以鲜血与生命献祭。所以在很多野史中,神佛不是救世主,而是以人为食的邪魔。
代入到这个佛头就能理解了,它只是肚子饿了要找吃的,为了找来食物,许愿只是诱饵。像席渡这样的,是佛头找的小兵,它需要小鬼替它取来食物。它利用席渡的贪欲和恶欲,收取席家人的生命。之后席渡又找上陶斌,它就顺便多吃一餐。
陶斌听得发抖:“那那那我以后……以后是不是都不能睡觉了?”
秦青说:“当然不是啊,你没发现吗?佛头并不能想吃人就吃人,它需要契机。”
陶斌立刻大松一口气,“那我以后就没事了吧!”
“理论上。”秦青故意这么说,“除非你再许个愿什么的。”
“我肯定不许愿!!”陶斌吓得大叫,如果说他现在最怕什么,就是许愿了。
“或者再对什么人表示同情啦、哀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