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爷爷走过来,伸手要抱这个男孩。
村长放开手让易爷爷抱,结果男孩大声呻吟起来,踢腿挥手开始挣扎。易爷爷险些被踢到就让开了。
“不动!让爷爷看看!”村长儿子上来按住小男孩的手和腿。
小男孩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村长解释说:“不喜欢让大夫看。”然后小声哄小男孩,“让爷爷看看,不打针,看完给你吃巧克力。”
“吃蛋糕,吃曲奇。”村长儿子跟着说。
易爷爷没有再去抱小男孩,而是转过去想跟这个男孩的眼睛相对。他本以为这个男孩是装的,可眼神对上去,他就发现不对了。
男孩的眼神非常空洞。这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易爷爷直起身,皱眉说:“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
村长儿子还蹲着哄小男孩,说:“大夫说让回家养养,说孩子是吓着了,癔症了。”
易爷爷毕竟也算家学渊源,虽然个人能力跟不上,但一般二般的还是能解决得了的。他就伸手在男孩头上拂了一把,然后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沉声喝道:“魂归来兮!”
小男孩立刻浑身一抽,眼球就向上翻白,啊啊叫起来。
抱着孩子的村长立刻就浑身发僵了,喊儿子:“你过来抱!”
易爷爷看了村长一眼,没说话。
村长儿子也发毛,可爹的话不能不听,伸长手臂把接儿子,说是抱,不如说是举,他把小男孩远远举着,让易爷爷发功。
小男孩抽了一阵,平静下来了,但还是老样子,没恢复过来。
村长儿子看看说:“要不,您再来一回?”
易爷爷说:“这源头,不在他身上。”
底下的饭也吃不下去了。
秦青和易妈妈被村长媳妇和儿媳妇陪着说话,不知不觉就把村长儿子的风流韵事听了个遍。当婆婆的还颇为自豪,当妻子的也不觉得丢人或难过,说起自己老公跟人偷情被人抓个正着还光着身子挨打进派出所的事还跟着一起笑,就是可惜罚的那八千块钱,还有给偷情一方那对夫妻的三万赔偿。
儿媳妇叹了口气说:“我就想让他老老实实的,找一个就别再去外面了,不然太花钱。”
秦青听完全套后竟然认同了儿媳妇的观点,多实在的人生观啊。
易爷爷下来后,易家人坚决辞别村长一家的留宿,还是回家去了。
在车上,易妈妈好奇的问易爷爷,“爸,他们家的孩子没事吧?”
易爷爷嗯了一声,过一会儿才说:“不算大问题。”
他最后断定村长家这个不是煞,而是很通俗的“报应”。
“怎么会报到小孩子身上?”秦青马上问道。
易爷爷也是重点给她解释的,“因为怨恨的对象就是那个男孩子。”所以才报到男孩身上。要救男孩也很简单,怨有头,债有主,只要村长的儿子主动要求报应到自己身上就行了。
他在楼上也说了这个办法,在一般的父母看来,孩子因为自己受伤生病,大多会有个念头“如果是我就好了,也省得他这么小受这种罪”。不过村长的儿子不愿意,他就只好下来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是不是心疼孩子。”易爷爷叹了口气,不过想也知道,当着他的面都不愿意,难道一家人商量过后会愿意?那个家里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心疼孩子的地方。
“那怎么行呢?”秦青皱眉道。
易爷爷就知道她会这么想,道:“你要明白,别人的事,我们都管不了太多。别想了,孩子最后不会有事的。他毕竟不是做恶的那个人,报应在他身上待不久,慢慢会消失的。”
就算这样,那个孩子还是无辜受罪的。
车里的人的心情都不可避免的沉重起来。
村长家正在吵架。
“送走!把孩子送走!”婆婆拍板说,“治不好就送走,家里不能留这么个东西,让别人怎么说咱们家?”
村长说:“往哪儿送?这么小,医院也不收啊。”
“对,送医院!”婆婆猛得跳起来,转个圈对儿子说,“强子,你可不能心软啊。让人说你养了个傻子,那你其他的孩子以后怎么找对象?人家该以为咱们家有这个遗传基因了。”
村长儿子想了想,对村长说:“爸,我想给孩子找个好医院。”
“找,咱家又不缺这点钱。找个好点的医院,给他多交点住院费。”村长说。
一家人商定后,立刻由很少出门的儿媳妇送男孩出门去上医院,他们选中的都是大城市的医院,这样医院离家远,他们找不回来。
儿媳妇把男孩送到了上海的医院,交了八万住院费后,在那里陪了一个星期,突然有一天就再也不去了。医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开始是先给孩子治着,一边登报找孩子父母,可怎么都找不到人。以为孩子是被人遗弃了,可孩子是健康的,虽然刚来的时候有点反应迟钝,但在医生和护士的治疗之下,慢慢恢复过来,是个很聪明很活泼的男孩。
最后,孩子不得不送往福利院,但在当地媒体的追踪报道之下,很快被人收养,收养他的是一对无子的夫妻,对孩子很疼爱。
过了几个月,秦青才在新闻中看到这则报道,她吃了一惊。
她跟易爷爷打了个电话,易爷爷笑着说:“那个孩子恢复过来了?”
“对,为什么?”
“因为他离开那个家了嘛。本来,报应寄在他身上就不对,等他远离那个家之后,报应自然会寄在该寄的人身上。”易爷爷趁机对秦青说,“昭昭啊,你看,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天地循环,自有道理。”所以啊,别把事情都放在自己身上。
秦青也确实有了一些体悟,“是啊,我懂了。”做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就行,别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变回普通人了,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