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说着,还做出一个要打这小瓦雀的动作,装出一脸的严肃,就好像在逗一个小娃娃似的。
只见这小瓦雀翅膀一扑棱,凑到了朱砂没有抬起的另一只手旁,用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她的手,一副讨好的模样。
不知怎的,看着小瓦雀这副乖巧的模样,朱砂总觉这只小瓦雀的主人应当还是个娃娃,尽管这小瓦雀不会回答她,她还是不由问道:“小东西,你的主人可是和你一般,才一丁点儿大,还是个小娃娃?”
朱砂边说边还抬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小瓦雀主人的高度。
她是盘腿坐在车板上,她的手比划了一个比她的头顶还稍低些的高度。
比出这一个高度,是因为她心中觉着这小瓦雀的小主人不过五岁年纪,当是个很小很小的娃娃才是。
可为何她会这般觉得,她不知。
直觉吧。
谁知她堪堪比出这么一个高度,那只小瓦雀便开始啾啾啾地叫,朱砂心想,这小瓦雀若是人的话,一定是个吵极了的小娃娃,不过——
小东西这强烈的反应,很显然是说,她比划对了,它的小主人,就是这么高。
才这么丁点高,那就是一个小娃娃了。
一个小娃娃,怎会让两只小鸟儿给她捎信?
这小娃娃……与她是和关系,与丞相大人可也会有什么关系?
独自坐在这马车里总归是无事可做,回忆过往又是什么都想不到,朱砂索性便与这小瓦雀继续说起话来,只听她竟是问这小瓦雀道:“小东西,瞧你好像挺聪明的,不知你知不知道丞相大人是谁,和你的小主人可有关系?”
“啾!啾啾啾!”小瓦雀啄啄朱砂的手又绕着她飞,朱砂不解何意,只是看着它而已,只见小东西从车窗帘子的缝儿里钻到车窗外去,忽尔又钻回来,反复几次,朱砂便抬手将那窗帘子掀开。
一掀开,便看到那小瓦雀飞到骑着马的青茵身旁,绕着青茵转了一圈,又飞回到朱砂面前来。
青茵听到鸟叫声,只是微微朝后侧头看了一眼朱砂,随即又转回了头,什么都未说,因为她觉着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小瓦雀飞回到朱砂眼前后,朱砂便将那窗帘子放了下来,她看不见青茵,青茵自也看不到她。
既然她已惹人不悦,能不让他们见到她就尽量不让他们见到她,以免惹得他们更心生不快。
朱砂看向停到自己膝盖上来的小瓦雀,问道:“你的意思可是让我去问问青茵姑娘,丞相大人是谁?”
“啾啾!”小瓦雀立刻扑棱扑棱翅膀,显然朱砂说对了它的意思。
“还是不了,青茵姑娘应该不愿意与我说话,既是如此,又何必给青茵姑娘找不快。”朱砂淡淡道。
她或许可以问问续断公子,但还是罢了,她还是能少说话便尽量少说话。
“啾……”小瓦雀跳到朱砂的肩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她的颈窝,蹭得朱砂又是不由浅浅一笑,“小东西,你的小主人,当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吧。”
“啾?”
“不过你倒是也提醒了我,我可以先打听打听看看丞相大人是谁,待到下个停下稍做歇息的镇子,我可问问镇子上的人,就算没见过丞相大人,当也听说过的才是,你觉得呢,小东西?”朱砂又用手指头轻轻戳出小瓦雀的肚子。
小瓦雀不动,任她戳,好玩极了。
朱砂本可以问问赶车的车夫,但她不想让行在一旁的青茵听到了,觉着还是到了稍作休息的镇子再问为妥。
为何不想让青茵听到,朱砂也说不上来原因,就像她不知为何觉得这小瓦雀的小主人就是这么一丁点高而已一样,只是感觉,并无原因。
小鸟儿们的小主人,还有丞相大人……
不由自主的,朱砂抬手又抚向了自己的右耳耳背。
*
帝都,宫城,天牢。
夜换昼,昼变为了夜,昼又替了夜时,姬灏川来到了天牢,来到这虽是白日却暗沉得好似黑夜一般的天牢,终年不熄的火,在厚重的石墙上留下永也擦洗不掉的烟黑,这里边的狱卒,也如这牢里的黑沉一般,安安静静,除了向来到这儿的大人行礼需要出声外,从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就好像他们不会说话似的。
很显然,这天牢里的狱卒,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才会变得如此。
这天牢虽说是牢狱,却打扫得尚算干净,并无浓重的酸腐之气,唯闻炭火燃烧的呛鼻之味。
说来犯人入了这把守重重的天牢是插翅也难飞,根本无需再加派狱卒于每一间牢狱前看守,然现下这天牢,不仅外边把守重重,便是这天牢里边,守卫也较往日森严上数倍,这天牢之中,明显有重犯。
姬灏川此时便站在这重犯所在的那间牢狱前。
只见这间不过一丈见方的牢狱前竟是站着八名狱卒!加上姬灏川的随身护卫,现下这牢狱前足足站了十五侍卫!且还不算姬灏川与他身边的崔公公以及狱卒长在内。
在牢中火光的映照下,姬灏川的面色显得阴阴沉沉,火光映在他眸中,丝毫映不去他眸中的半点寒意,在他冷冷看着牢狱里的那名重犯时,只听他沉声命令道:“将锁打开。”
“帝君——”狱卒长听到姬灏川这一命令,面上是明显紧张的神色,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姬灏川抬手打断,语气冷冷地又道一,“打开。”
“是,帝君!”狱卒长不敢再多说一句,立刻领命恭敬地将牢门上那厚实沉重的两把精铁大锁打开。
静寂的牢狱里,只听粗重的铁链被扯动而发出的哗啦啦声响。
铁锁及铁链取下之后,狱卒长恭敬地将牢门打开,立刻躬身垂首站到了一旁。
而牢门才一打开,这站在牢狱外的不论是狱卒还是侍卫都立刻进入警惕状态,握紧手上的兵器,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小小牢狱里的重犯,以防这重犯突然扑出来伤了姬灏川。
然这重犯却是站着一动不动,就像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这牢狱外的响动似的。
姬灏川神色冰冷地看着那狱中人,又是沉声命令道:“都暂且退下。”
崔公公一脸的不放心,那随着姬灏川而来的侍卫长也不放心,但姬灏川的沉默终是让他恭敬应声道:“是,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