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其中有一只爬到了班长的小腿上,他小子痛得‘啊’的一声大叫,我赶紧用刺刀去挑,怎么都拿不下来,最后还是他狠心,扯住虫子使劲一拉,你们猜怎么着?连着一大块皮肉,都被扯了下来。”

“那老乡自从见了那虫子之后,嘴里喊着魔鬼,牵着那头公牛,扭头就跑,也不管我们俩了。我刚给班长包扎完毕,一看,刚才的死牛群,现在大半都成了骨架子,一摞摞的白色虫子向我们俩围了过来,我顺势扫了一梭子子弹,打在那些虫子身上,喷出的浆汁糊了我一身。看着越来越多的虫子,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背着副班长往山下跑,等在山脚遇到那老乡,他又给副班长腿上的伤口敷了点草药,还没回到连队,副班长就开始发烧、昏迷和呕吐。连队指导员连夜把他送到拉萨军区医院,最后医生说亏得那点草药才保住了性命,但副班长还是被截肢了,他永远地失去了一条腿,我记得那虫子的模样,就跟它,”超子指着查文斌跟前的那一只,“跟它一模一样!”

第051章 超子的回忆(下)

查文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离那虫子远了点,那虫子倒也不懊恼,扭动着肥肥的身子,向着中间的同伴们慢腾腾地爬去。

卓雄看着超子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问道:“被这虫子咬了一口,你们班长怎么会被截肢呢?”

超子接着讲:“那天是我跟指导员一块去的医院,等我把副班长送到连队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掀开裤脚,拿掉绷带一看,被咬掉的肉足足有三两重,小碗那么大的一个伤口,已经开始发黑,虽然藏区天气冷,但是隐隐已经能够闻到臭味。脱掉他的衣服才发现,他整个身子的皮肤都呈紫黑色。我拉着副班长,开着越野车,一路狂飙到拉萨,直接送进了抢救室。”

“我在外面跟指导员讲经过的时候,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他一直为之骄傲的全连训练标兵、准备提干的老兵会被一条虫子咬成这样。但是西藏这个地方从来不缺乏神秘,指导员叮嘱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讲出去,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一小时后,医生出来跟指导员商量说现在只有截肢才能保住副班长的性命,指导员当即就在医院里发了飙,连续砸了几个椅子之后,冲进了院长办公室,非要他们把副班长安然无恙地给送回去。后来这事惊动了军区的首长,当年我们指导员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兵,首长来了之后狠狠地教训了指导员,又召集医院的精英进行了会诊,让他们拿出最后的方案。”

“当时替副班长看病的时候,医院专家悉数出动,会诊结果跟之前的判断一致,只有截肢才能保命,指导员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拳头砸碎了放消防栓的玻璃,差点割断了自己的手筋。”

“医生仔细检查了副班长的伤口,发现他并不是失血过多,而是因为他的伤口里长满了一种黑色的丝状物,这些黑丝顺着他的血管正疯狂地往他身体里钻,破坏他的身体机能,而医生们对于这种未知的黑丝,采取了局部清理之后就束手无策了,因为它太多了,比普通的头发丝还要细很多,很像是蚕宝宝吐出的那种丝,只是这种丝是黑色的,并且带有剧毒!”

“现在黑色的丝已经遍及大腿根部,我们暂时用止血带扎住了血管没让它继续生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时间过长,血液得不到循环,他的大腿一样会坏死。但是如果不去管,黑丝就会持续发展,如果到了内脏,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军区首长拉着我们指导员出去抽了一支烟,几分钟后,指导员红着眼睛进来了。军区首长叫来医院领导,让他们尽快安排手术。”

“两个小时以后,副班长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原先皮肤上的黑色已经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惨白,失血过多的惨白。手术很成功,据负责手术的医生说,副班长被切下来的大腿里全部都是那种黑色的丝状物,甚至已经侵入了他的肌肉和神经,还好手术及时,不然可能保不住性命。除了这种莫名的黑色丝状物,还有一种毒素侵入,从症状看很像是蛇毒,但具体结果还需要化验之后才能得知,而且西藏地区还不具备这个条件,他希望首长能够联系北京方面,他要把样本送去化验。”

“据医生说,副班长体内的丝状物和毒素都能要他的性命,除了我们送来及时之外,敷在伤口上的那种草药似乎对那种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所以才能保住一条性命。指导员让我回去好好感谢一下那位牧民。”

“后来副班长出院的时候,还是我跟指导员去接的。从那时候起,副班长就沉默寡言,整天窝在宿舍里看着外面操练的我们,据说指导员也曾经想把他留在连队里,给个后勤司务长职位,让部队养他一辈子。这个方案当时也经过军区首长特批了,可是副班长是一个脾气很倔的陕北汉子,他说宁可自己回去要饭,也不愿意待在部队里做一个废人,吃人闲饭。为这事,指导员不止一次跟他吵过,每次两人都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又抱头痛哭,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如果我能阻止他不上山,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可是每次跟他谈起,他总是笑着跟我说,这是命!两个月后,副班长选择了退伍,部队授予他一个三等功。他本来是全连的训练尖子、战斗标兵,可以留队提干,前途无量。因为这件事,他的军旅生涯画上了句号。”

“退伍之后,副班长回了老家县城,因为有军区首长的亲笔信,所以当地政府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给他安排了几个不错的公职随他挑选,可他还是那副臭脾气,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后来就在老家开了个很小的羊肉泡馍摊子,我去陕北考古的时候,还见到过他一次,两人都喝高了,他说他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去西藏当兵,即使付出的代价是一条腿,他也不后悔。”

“副班长退伍之后,北京那边传来消息,这是一种未知的昆虫吐出的丝,建议我们提供活体样本让他们进行下一步的研究。当天连队里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集合,由指导员亲自带队,我们一个排的兵力,武装到了牙齿,由我带路直扑向那座山头。”

“等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除了一地的牛骨和缠绕在骨头上的黑色丝线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倒是在下山的途中,有一个战士在一个悬崖下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虫茧,这个虫茧非常大,大小跟一炮弹壳相似。指导员试着拿棍子去捅,无奈挂得太高了,怎么都够不着,索性举起‘八一杠’,‘砰’地一枪把那虫茧给打了下来,外面厚厚的那层黑色茧子被敲碎之后,里面有一只巨大的蛾子缓缓张开了翅膀,扑棱了几下之后,竟然比我们的军用脸盆还要大上好几分,更加骇人的是,它的翅膀张开之后,花纹竟然是一幅浑然天成的八卦图!”

“当时我们一个排的人都看呆了,带着巨大的八卦图翅膀,那只蛾子就向空中飞去,还是指导员手疾眼快,抬手又是一枪,‘砰’的一下把它给打了下来。这只蛾子的尸体跟碎掉的虫茧被送去了北京,一直到我退伍前,才传来了消息。”

“报告说,这个茧子里所含的成分跟班长身体里的黑色丝状物是同一种东西,而那只蛾子背上的八卦图案,他们认为是一种自然的巧合,因为蝴蝶翅膀上的图案本来就是五彩缤纷、各式各样的。报告还说,之前我们遇到的白色虫子,应该就是这种蛾子的幼体形状,幼虫由蛹,经过蜕皮,最终变成了这种巨大的飞蛾。他们研究称,这应该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属于第一次发现,建议连队能够提供更多的研究资料,因为他们怀疑这种飞蛾的幼虫阶段是食肉的,并且能够吐出黑色的丝,丝上的黏液有剧毒,能够使人毙命。当时为了好记,他们把这种虫子叫作尸蚕!”

“尸蚕?”查文斌问道。

超子恶心地看着前面那一堆蠕动的白色回答说:“是的,他们说这种虫子其实和蚕宝宝的道理一样,只是蚕宝宝是吃桑叶然后吐丝,被人拿去分离出蚕丝;这种虫子是靠吃尸体为生,吐出那种黑丝做成自己的茧!”

查文斌想起原本留在潭里的那累累白骨,无数的尸蚕在啃噬着这里的尸骨,自己此刻也不禁觉得恶心起来,究竟这里曾经是不是一个人间炼狱?

卓雄听完超子的叙述,一边同情那位班长,一边也开始犯难了,既然知道这种虫子的厉害,后退已经没路,那前面?难不成自己要喂虫子,成为它们的点心吗?想起自己被虫子啃噬的模样,他又忍不住退到一边去吐了起来。

第052章 “桥”

超子的一席话就像一瓢凉水浇在众人的头上,原本以为这儿应该是个厉害的机关或是凶恶的鬼魂,现在呢?惹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尸蚕来。当年在西藏,一只尸蚕差点就要了班长的命,如今这里一眼看过去,怕是不下万只。如今总共才五个人,两个伤病员此刻还是昏迷状态,就算他们三人本事再大,要想通过这等邪恶的虫子把守的道路,恐怕还不够它们塞牙缝。查文斌已经是急得团团转了,好在那些虫子似乎对他们这几个活人不感兴趣,只管在那玩叠罗汉,但是要他们从这些虫子身上踏过去,没人敢保证自己不会被其中的一两只咬上一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现在他们真的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查文斌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葬身在这样的地方,若是被这些虫子活活啃食,倒不如一刀了结了自己来得爽快!

超子现在也没了主意,这虫子的厉害是他亲眼所见的,只能期盼查文斌能想出办法来:“文斌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看着他们两个期待的眼神,查文斌知道在这支队伍里,自己已经是绝对的主心骨,要是连自己都灰心了,他们等待的也只能是死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自己决不能放弃!他回想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总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从进村到有人失踪,再到下这个古井,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为的设计,他觉得他们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那这个人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这支队伍又到底有什么是值得被利用的?四个男人,一个女人,只是来这里找寻考古资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对,查文斌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原本他们来到青城山的时候只有三男一女,卓雄只是一个后来才加入的向导。

对了,他怎么没有想起来这一茬,到底是谁指引他们来这里的,是谁告诉他们这里有石人石马的,老王和冷怡然的失踪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卓家!

查文斌眼神一冷,忽地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正在地上坐着的卓雄。此刻的卓雄,正两眼发呆地看着前面如海潮一般的尸蚕,查文斌的眼神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查文斌又恢复了原本的眼神,看着卓雄问道:“卓雄兄弟,在想什么呢?”

听见查文斌的问话,他才转过头来:“文斌哥,我在想这些虫子为什么会在那一口棺材被打开之后才出来呢,要是它们出现在我们之前还在潭底的时候,那我们恐怕连尸骨都没了吧。”

卓雄这一句简单的自言自语又让查文斌心头开始疑惑了,如果真是卓家的人安排的这一切,那在超子下井之后,卓雄完全可以不跟着下来,直接把绳子拿走就完事了,何必还要下来一起冒这个险。似乎怎样都是解释不通的,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此刻查文斌心中有点愧疚起来,可以说卓雄原本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局外人,要不是他把大家当朋友,也不会跟着搭进来。那到底是谁安排的呢?或者根本就是自己想错了,这一切根本就是机缘巧合,换一种说法就是命中注定。查文斌不敢再想下去,与鬼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跟人斗!

查文斌狠狠地揉了几把自己的脸,换了个平常的表情,说道:“卓雄兄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卓雄站起身子,指着前面那些虫子说道:“我说这些虫子要真的是来吃我们的,为什么不早出现,或者现在冲过来,我们一样都是躲不掉的。”

超子也跟着说道:“你们看,那些虫子似乎只想爬到崖顶去,对我们压根就不感兴趣。”

顺着超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有几只虫子已经离崖顶很近了,在那不停地摆动着身子。让人称奇的一幕发生了:一只尸蚕从口中喷出了什么东西射到崖顶,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虫子都开始喷东西。下面的虫子竟然不再往上爬,有几只位于顶端的虫子此刻已经在向下滚去,下方的虫子也开始撤退,刚才喷东西的那些虫子都已经悬挂在了半空中!查文斌仔细一看,原来这些家伙喷的不是别的,正是超子所说的那种黑色丝线。

丝线的一头粘在崖顶上,另外一头被尸蚕紧紧地咬在自己口中,尸蚕就这样把自己挂在半空中。粗略地数了一下,竟有上百只尸蚕此刻吊在了半空中,它们吐出来的黑丝线互相缠绕在一起,拧成了一股黑色丝线,有超子所带的登山索那样粗。还没等查文斌来得及思考它们这样做的原因,新的一幕又出现了。

当下面的尸蚕退到了一定的高度,阵形再次被稳定。接着又有尸蚕开始喷丝,只是这一次喷的地方并不是崖顶,而是那些此刻被吊在半空中的同伴,原本白色的身体,不一会儿就成了黑色,看这样子,那些吊在空中的虫子已经完全被包裹进去了。

当上面的尸蚕已经完全被丝线包裹之后,下面的虫子大军再一次开始了撤退,紧接着第二拨吐丝的也被吊在了半空中,到达一定的高度后,又有新的尸蚕开始吐丝,将第二拨同伴包裹起来,连着的丝让自己被吊在下方。如此循环的接力吐丝让查文斌想起了一个众人都知道的故事:猴子捞月。猴子用身体互相连接的方式,从树上倒挂,一直让最后一只猴子碰到水中的月亮。那么这些虫子的做法和猴子捞月除了方向是反的之外,其他都惊人地相似。

虫子们先是利用自己的身体送同伴接近崖顶,让最顶上的同伴可以将吐出的黑色丝线粘住崖顶,然后用那一只的身体作为连接的点,向下拓展开来,要是给它们一点时间,就会形成一条由虫子身体组成的绳索,从崖顶一直垂直到地面!

查文斌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之后,说道:“超子、卓雄,你们看,这些虫子正在用身体搭桥,一条从崖顶通向地面的桥梁,以它们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这道桥就会完成,只是不知道这些尸蚕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超子干咳了一声:“文斌哥,你说它们是在搭桥,既然是搭桥肯定是为了方便谁过桥啊,不然搭起来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