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盼郑重地点头:“主子,您放心。”
长夜漫漫,暗色浓郁得近乎化不开。
绥合院中一片寂静。
室内点着烛灯,唯恐主子半夜醒来,见不到亮。
香炉中燃着甜腻的香,绕绕不断,似白烟袅袅。
孟安攸躺在床榻上,睡得格外不安稳,往日娇娆的脸上挂着苍白,额头溢出涔涔冷汗。
她难受得蹙了蹙细眉,锦被下的手指动了动,似要醒过来,却半晌没睁开眼。
今日守夜的,是她贴身伺候的婢女,青灵。
床榻边铺着着被褥,青灵躺在那上,睡梦中,似听见主子不舒适声,她一惊,坐起来。
她擦了擦头,抬眸就看见主子一头的冷汗,她眸色闪了闪,似有些做贼心虚般。
青灵拿起帕子,替孟安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叫她脸上舒爽些。
近日,主子带进府的红柚着了风寒,不得伺候,是以,守夜的皆是她。
青灵站起身,将锦被掀开一脚,果真见主子一手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似梦中那处作疼一般。
青灵没看见血迹,知晓今夜不必忙活了,立即心虚地离开放下锦被。
屋中明明没有旁人,她却还是不安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才松了口气,低头从袖子中掏出一样东西,走近香炉,朝其中倒了些什么。
等倒好后,她将小瓶子仔细收好,才将香炉盖好后,没多久,那香炉中的熏香,就似越发甜腻了些。
孟安攸鼻尖溢着那香味,呼吸渐渐沉稳,即使额头冒着冷汗,也没叫她再生出一分动静。
青灵回头,看了一眼主子,见她没了转醒的迹象,松了口气,才又躺回床榻前。
她没看见,屏风后珠帘后,似隐隐有一人站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她身影引在阴暗处,一动不动,将她动作尽收眼底。
直到她也呼吸平稳后,那到黑影才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绥合院中暗潮汹涌,但明面上,却仿若谁也都没察觉到一般。
正院中,如常的请安。
洛秋时低调地垂头,安静地抿着茶水。
却不想,往日和她不如何交流的刘良娣,忽然和她搭话,脸上似有些担忧:“洛姐姐可是没有休息好?”
这一句话,叫室内安静下来,连庄宜穗都朝洛秋时看过来。
洛秋时一顿,她抬眸朝刘良娣看去,似有些不解:“刘妹妹为何这般说,可是本妃有何不妥?”
说着话,她伸手抚了抚脸颊,似没察觉到不妥,又不解地朝刘良娣看去。
刘良娣娇憨地笑了笑:“是妾身见洛姐姐眼底似有青黑,才多问了一句。”
洛秋时捻着杯盏,娇柔笑了笑,没有接话,只不过心中却在想她这忽然的一句是何用意?
庄宜穗看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戏份,不着痕迹地敛下眼眸。
等请安散后,秋寒跟在刘良娣身后,也有些不解,呐呐地问:“主子,您今日为何忽然和洛侧妃说那一句话?”
洛侧妃脸上的疲态,其实并不明显。
刘良娣眯着眸子,低声说:“我说了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忽然和洛秋时搭话,必然会让洛秋时心生不解。
这种心思多的人,不定会联想出一段戏。
这后院如今很乱,乱得她也有些看不清形势,既如此,她只能再推一波了,叫这情形再乱些。
正院中,所有人都褪得一干二净,唯独洛秋时还停在那里没动。
庄宜穗在内室,收到消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想留,就让她留吧。”
氿雅堪声:“可……”
庄宜穗抬眸,打断了她的话,氿雅讪讪噤声,半晌,才又重新开口:“王妃,我们真放任绥合院不管吗?”
听到绥合院几个字,庄宜穗脸上神色才有了波澜。
氿雅说:“若孟良娣当真小产,那这后院可就真的周侧妃一家独大了。”
这话,她觑着庄宜穗脸色,说得小心翼翼。
却不想,庄宜穗阖着眸子,甚是平静地说:
“不必去管。”
她不想看见周韫一家独大,可同样也不想看见孟安攸孩子平安诞下。
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
氿雅不解哑声,抬眸,就只见主子眸眼似划过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