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明明是出了气应该觉得畅快,孙平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有几分不安,父亲慈爱的面庞在他看来却犹如恶鬼,这几日来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可为人子者到底还是仰慕父亲的,活了二十年终于享受了几日父爱的孙平不愿去深想,心中带着几分侥幸,希望父亲是真的想通了,愿意正视他的存在,把他当作真正的孙家子弟来教养。

可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小书童想得却十分简单,止不住的为孙平感到高兴:“少爷!老爷很喜欢您呢,您终于苦尽甘来了!”

孙平不言不语,只觉脚下的路一望无际,实在是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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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大将军府,李文柏躺在床上一夜无梦,现在事情紧急,王行之以筹备觐见圣上为理由准了他三天假期,让他专心在贺府处理家中事物,往常每日都准时送来的书册昨日却没有见踪影,似乎也在昭示着风雨欲来。

天已经亮了,李文柏却半点起床的意思都没有,头顶天花板上的雕花朴实威严,细看去似乎是阵前杀敌的花样。

昨日想了整整一夜,李文柏的心情如今无比沉重。

所谓人证物证具在,人证,肯定是花钱收买了李家工场中人,让他们作证说手里的材料配方的确都是从他人处抢夺而来等等。

所谓物证,除了配方之外不做他想。

凡配方者,都属于不可外传的商业秘密,除了心腹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如果能拿出和他工场所用完全相同或大体相似的配方,几乎就能定了他欺世盗名之罪。

因为能有这配方的,除了他李文柏之外,就只有配方的“原主人”了。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拿到的究竟是哪种制品的配方,但按最坏的打算来看,很可能除了后来在军中所作之物外,所有的配方都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上。

听起来荒唐,但也并不是不可能。

李文柏缓缓闭上眼,还真是有些麻烦...

现在阿大他们都不在,李文柏的手里没有可用之人,要向贺飞宇借人一用吗?

“李少爷,顾大人来了。”外间下人恭敬的嗓音响起。

“这么快。”李文柏翻身坐起,“请顾大人在外间稍后,我稍作洗漱就来。”

下人应下一声,随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在早已备好的温水中暖了暖手,李文柏的表情有些沉重。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仅仅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阴谋,那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顾文此时来找他,说明是查到了另外的一些事情。

明日就是朝会,阿大他们仍然没有消息,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好小子,让我好等!”顾文一巴掌搭在李文柏肩膀上,“知不知道外面因为你的事都快闹翻天了,你小子倒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来。”

“师兄...”李文柏苦笑。

“行了,言归正传。”顾文轻咳两声,很快端正了表情,“老师担心你的情况,特地嘱托我来看看,现在看来你过得挺好?”

“谢老师关心。”顾文没摆什么官员的架子,李文柏也就随意地坐在对面,“昨日想了一夜,大概想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想也知道,你那个工场出内鬼了吧?”顾文嗤笑,“平日里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一点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却原来是个连自家工场都管理不好的毛头小子。”

这人说话专戳人痛处?李文柏一口凉水哽在喉间:“师兄此来,不会是特地为了嘲讽师弟的吧?”所谓的物证确凿,定然是自己这边出了内鬼。

“当然不是,你师兄我官拜吏部郎中,怎么可能有这么闲?”顾文的鼻孔都快怼到了天上,“李文柏,我来问你,你对这次的事怎么想?”

不愧是做师兄的,事到如今还不忘随时随地考教提点。

李文柏略一思索,“我一个小小监生,出了这点事竟然能轰动京城,不只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竟还惊动了上面有头有脸的大人,自昨日起不下十位老爷来府中求见贺将军,指名道姓是为了师弟我,商人的地位何时如此之高了?”

“看来还没蠢到家。”顾文轻佻的神色收拢些许,“你老实说,明日朝会对峙,有几分把握?”

“如果真如师弟所想,倒不算太棘手。”李文柏认真说道,“此前为免走漏配方,在下告诉旁人的配方并不是完整版,而是故意在其中设下了几步陷阱,平日在工场流水线生产中看不出来,但如果单拿手上的配方去研制的话,会出大问题。”

顾文想了想,继续说道:“你说的人我不了解,但如果真如你所言配方并不完整,那人就当真不会发觉吗?”

“如果他动了歪心思自然能发觉。”李文柏冷笑,“发觉之后,必定会想办法得到完整的配方,于是就会动打探流水线的心思,若真这么做,只会跳进更大的陷阱之中。”

顾文没有追问,而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如此说来你是十拿九稳?若真如此,为何看你眉间忧色不减,反倒比昨日更加沉重几分?”

“师兄当真敏锐。”李文柏苦笑,“因为我并不确定猜想是否正确,若猜错了,明日怕是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顾文何等样人,在听到李文柏诉苦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其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嗤笑道:“怎么,终于想起来找师兄帮忙了?”

“师兄明鉴。”李文柏摸摸脑袋,丝毫不介意在顾文面前示弱,“在下的随从如今都不在京城,本来想找贺将军借点人手,然文武殊途,以后传出去怕是会对贺将军不利,师兄神通广大,想必这点忙还是能帮的吧?”

“你这马屁还不如不拍...”顾文无语,“说吧,要师兄如何帮你?”

李文柏凑近顾文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说了个遍,顾文连连点头,笑道:“还以为是何大事,放心吧,今夜前定能拿到消息。”

“谢过师兄。”此事定下,李文柏暂时放心下来,话题又拉回到幕后之人身上,“师兄,恕师弟妄言,这一通乱拳砸下,当真是冲着师弟我来的吗?”

“是也不是。”顾文眼珠一转卖了个关子,“还是那句话,师弟作何感想?”

“是也不是。”已经是很大的提示了,李文柏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投石问路,师兄,我没说错吧?”

顾文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李文柏半晌,末了终于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没错,老师果然没看错人。”

李文柏正襟危坐,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攻讦于你,不过是个靶子。”顾文嘴角勾起一丝讽笑,“朝中文武,文以王敦茹、孙显午为首若即若离,武以郑烁马首是瞻,唯独老师、贺大将军一文一武自成一派,只听圣命谁也不帮,就像两颗秤砣,虽小,却足以破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