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申德旭对所有人下命令,时间紧迫,必须立即开展工作。随后询问长航局的职工,断流的时候,有没有照相,长航局的领导就懵了,当时情况紧迫,哪里想得到这个细节。幸好有个年轻人,当时一时好奇,真的用新买的手机,给铁板拍了一张照片。

申德旭拿来手机翻看,看了看铁板,但是手机的像素不高,照片十分模糊。申德旭看了一会,脸色严肃,腮帮子紧咬,让所有人都更加感到紧张,气氛严峻。

那些被申德旭临时召集的人,被分配工作,捞尸体的幕后大佬,马上在用带来的物事,在滚装船的船头搭建了一个神龛,接着开始烧香,放鞭炮,跪拜。这是一套诡异的仪式,目的是什么大家不用想也明白。

老水鬼就不停的喝酒,喝了两斤多白酒后,对申德旭说,他可以下去了,申德旭点头,老水鬼立即穿戴好水下工作服下水。而配合他的,就是那个司机,司机的任务是维护水鬼的作业安全。

中华鲟养殖基地的领导就喝了一口长江水,告诉申德旭,暂时没有大型的水下生物存在。

还有一个中年人,一言不发,转移到一个冲锋艇上,把手放在江水里,然后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保持了这个动作几分钟后,突然对申德旭说,那个铁板有三十七吨重,还有,葛洲坝三江船闸,不能再开闸,让里面的船等着。

还有一个年轻人,畏畏缩缩的,看着江面,不知所措,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申德旭叫他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这么大的阵势,长航局的人都十分的紧张,不知道水下到底是何方神物。这时候,老水鬼上来了,对申德旭报告,长航局的人,听了报告,都差点要疯掉。

——链子还在。铁板还在。铁锚不见了。

那个一直把手放在江水里的中年人,突然站起来,惊慌的对申德旭说,江底的水流乱了。这时候,一个白鱀豚突然从江水中跳跃起来,挣扎几下死了。中华鲟养殖基地的领导说话都不利索,白鱀豚已经在长江绝迹,唯一活着的一头在监理河段的一个保护区域。

申德旭听了这么多反馈的信息,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在等东西。果然陆地上运送来了一批设备,浮筒打捞设备,这个比驳船绞盘要先进得多。

浮筒打捞设备原理很简单,就是把大型的压缩空气设备放入到水下,然后和打捞物绑定,工作的时候解压压缩空气,带动打捞物漂浮起来,这是海洋上打捞的常规技术了,不过在长江上很少使用。

结果浮筒设备在水下全部损坏,这批设备的工作载荷是超过八十吨的,但还是拉不起来那个设备。

与此同时,那个能用手的皮肤感知长江水流的中年人向申德旭报告,铁板下方水流有负压,超出平常值几百倍的负压,这个负压导致了长江水流的紊乱,长江水面在两分一秒后要形成一个直径接近十米的旋流。

这个人报告后两分钟,长江上果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幸好所有冲锋艇和一千吨以下吨位的驳船已经驶离现场,大型滚装船也被漩涡带着在长江上打转,申德旭临时联系的一个运沙船也到了,运沙船距离较远,所以来的晚一点。

申德旭立即指挥两个船上的水手,用缆绳将两个船相互绑定,两艘船连在一起,才勉强保持稳定,但是不停的在江面摇晃。旋流并不减弱,而是一直保持在原位。

那个捞尸工的大佬,突然晕了。水面上突然飘起来几具尸体,腥臭无比。

那个能用手掌探测水流的中年突然大声喊起来,“有东西要出来啦!要出来啦!注意安全啊!”

话刚说完,一个腐朽不堪的驳船,猛地从江底冒出来,船体上布满泥沙,船壳破烂。申德旭立即命令,让滚装船的工人用航运探灯照明这个驳船。

探灯立即照射到这个诡异的破旧驳船上,突然长航局的一个老水手突然大喊起来:“这不是五十年前失踪的江渝四号吗?”

江渝四号的船头曾经触过礁,修补了一两平方米的钢板,那个老工人就是当年修补工学徒之一。印象非常之深刻。那个两平方的补丁钢板,材质和船体本身不同,所以在黑夜里航灯的照射下,看的清清楚楚。

江渝四号,就是当年大跃进的时候,被逼迫到长江打捞铁锚的两艘驳船中的一艘,失踪了五十年,没想到现在以这种恐怖的方式重出天日。

这艘五十年前的驳船,在大家的眼前出现了不到一分钟,然后再次沉入水中消失不见。那个用手掌探测水流状态的人向申德旭摇头。所有人现在也都能明白,连他也不知道这艘船去哪里了。

申德旭叫来的人也被现场的突发情况镇住,都没有了最初镇定自若的神态。那个老水鬼走到申德旭面前说:“那东西不能碰!”

申德旭说:“你看见了什么?”

老水鬼身上冷得发抖,“不是我们能碰的东西,你应该明白是什么。”

捞尸工的大佬醒了,看着江面上随着驳船转动的尸体,嘴里念叨两句,那些尸体,就沉入了水中,不再漂浮在江面渗人。但是江上的漩涡突然大了很多,滚装船和运沙船也不能再维持原位,开始剧烈的倾斜。

“要打雷了,”一个一直没有说话和动作的年轻人提醒申德旭,“还有一场大雨,逆风会达到五级。”

他说完,天空就响起了炸雷。

申德旭想了很久,对那个年轻人说:“长江上还有能治水的人吗?”

“都改行了,”年轻人说,“就我们这一家了。”

申德旭说:“还有一个人。”

年轻人说:“赵先生死了几年了。”

“他有个徒弟。”申德旭说,“我听说过。”

“也很久没消息了。”

“把他找来,”申德旭说,“我听说他从北京回来了。”

“我请不动抱阳子,”现在长航局的人才发现,从这个年轻人跟申德旭交谈的神态来分析,竟然是申德旭招来的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我想亲自去请,”申德旭说,“可是我走不开。”

年轻人的治水人说:“那我去吧,他师父欠我老头一个情。”

申德旭感激的看着年轻人,他知道术士之间欠一个人情,不到生死关头,是不会找人讨回来的。而且以抱阳子的这种身份和能力。

申德旭其实对抱阳子很熟悉,但是以他的身份,他请不动抱阳子。

因为抱阳子曾经是北京某个秘密宗教研究所的一把手,和他同级。原籍宜昌,本领高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辞去了这个职位,回到宜昌隐居。

他是一个道士,能够在被宗教局认可道名后带上 “子”的道士,全国寥寥无几。那都是实打实的修道人士。

抱阳子的俗名姓王,大名王鲲鹏。是湖北湘西川东一带最闻名的术士。比他的师父赵一二,更加赫赫有名。

申德旭想了一会,对治水的年轻人说:“王鲲鹏当年我在北京见过一面,他现在放弃了职位,也不能怠慢,我还是专门写个纸条请他来吧。”说完就写了一个纸条,跟刚才的发布的命令不同,他写了很久。

一个长航局的水手知道王鲲鹏的厉害,好奇的问治水的年轻人,“你说你老头,当初有恩惠给王鲲鹏的师父,王鲲鹏会认这个帐吗?”

“会的。”治水的年轻人说,“一定会,他和他师父一样,都是一诺千金的人,而且他们师徒两个人,都不愿意欠人的人情。”

“他师父赵一二我也听说过,”水手说,“当初在宜昌蛮厉害的,就是脾气不好,他本事那么大,你老头怎么有机会帮他的忙。”

“赵一二当年本事厉害,但是人很穷,”治水的年轻人说,“有段时间没有钱吃饭,人也生了病,得了肝炎。我老头看不过去,就收留了赵一二。那时候我家里条件还行,反正在水上做事的人家么,不愁吃喝。赵一二也不客气,天天就躺在我老头的船上睡觉,我爹也有点本事,捞了十几条菊花鱼给他炖汤。其实赵一二自己会治病,就是没钱买菊花鱼做药引,你也晓得菊花鱼有多贵撒,十几年前,就是一百多块一斤。赵一二病好之后,就走了,走之前跟我老头说,我这辈子是还不上你的人情了,看来只有以后我徒弟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