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哼了一声,“你怕我干涉他们?你太看得起我了。”
曾婷对着同断武说:“我妈管我管的严,从小学到大学,都不让我消停。我在武汉读书,她租房子跟着我,生怕我交男朋友,影响学习。”
曾父突然说:“大家停一停。”
“怎么?”郭玉问。
曾父慢慢的说:“就在刚才,我觉得我们的这一幕,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次。实在是太熟悉了。”
曾婷笑起来,“同断武虽然会说中国话,可是第一次来中国,你在开什么玩笑。”
曾父说:“也是,也是。”
同断武说:“我虽然没来过中国,但是我父亲和爷爷来过。”
“哦,”曾父回答,“中日友好。看来是老朋友了。”
同断武和曾婷的脸都同时僵硬。隔了很久,曾婷轻声说:“同断是来找他爷爷的遗骨的。”
曾父摆手:“过去的事情,我们老百姓不管那么多。”
郭玉看着曾婷:“如果不是陪你男朋友,你就不会回来是不是?你还记恨我?”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曾父打圆场,“小同,你说说你爷爷当年的情况?”
“我爷爷随军参加过、参加过……贵国的说法是鄂西会战,后来随军进攻重庆。”同断武吞吞吐吐。
“石牌保卫战?”曾父提醒。
“是的。”同断武点头,“石牌保卫战。”
“都说了这是老辈子的事情,”曾父说,“我父亲,当年就是国民党的少校,不过没有参加鄂西会战,参加的是长沙会战。”
同断武松口气,“那还好。”
“好什么呀。”曾婷说,“我们不说这个了。”
“对,”曾父接上话,“你们怎么认识的?”
“找男朋友也不跟家里通个气。”郭玉的语气虽然冷淡,但是眼色已经非常的柔和,看来对彬彬有礼的同断,心里比较满意。
“我怕你知道了,”曾婷看到郭玉的口气松动,说话放肆一点,“你飞到日本,拉着同断去见他的家长,在人家的家里闹腾。”
“我当年是担心你被人影响,”郭玉恨恨的说,“那个臭小子,姓什么来着,姓徐,读个三本的工业学院,学化工的,一辈子在工地上耗着做技术员,你跟他闹个什么劲。”
“别说啦,”曾父阻拦,“吃饭。”
四人吃过了晚饭。曾婷的父母知道两人舟车劳顿,安排两人休息。
可郭玉非要讲究个形势,家里只有两个卧室,就让同断睡曾婷的房间,让曾婷和她睡一个房间,曾父睡沙发。曾婷和同断武看见郭玉一副坚决的样子,连说一声都免了。
同断武不好意思让曾父睡客厅,要跟曾父换。
曾父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同断武知道这个未来的岳父是要跟自己聊几句,于是坐到曾父的对面,“签证有时限,我希望在回国之前找到爷爷的尸骨,如果找不到,知道他最后掩埋的地点,我去祭拜。上几柱香一下也就行了。”
“怎么你们同家跟中国人的规矩一样?”曾父好奇起来。
“我家一直就这样,”同断回答,“我家传承很奇怪,日本平民很少有姓氏,但是我家一直都有。而且吧,同断这个姓,不是日本的姓。好像我家的老祖宗是唐朝时候去的日本,就把这个姓氏给带过去了。”
“唐朝就过去了,”曾父说,“我没读过什么书,听老哥们聊天的时候,说杨贵妃是去了日本。”
“这个就不知道和我家祖宗有没有什么联系了,”同断笑着说,“但是我家的规矩,的确跟中国的差不多。”
郭玉和曾婷睡在一张床上。母女俩分别多年,一时无话。
郭玉还是打破了沉默,“你还是怪我当年管你管的太紧了,所以打定主意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呢。”曾婷轻声说。
“你都在那边找男朋友了,”郭玉说,“不过还好,至少不是当年那个小子,让我生气。”
“都过去很多年的事情了,”曾婷说,“您也别说了。”
“你从小就很乖,一直到上大学,我都很放心你。”郭玉说,“可是那时候你就非要跟那个读化工学院的小子一起。”
“我也没想跟他一起,”曾婷说,“我其实就是故意气你的,我心里看不起他,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对他那么有成见。”
“因为,他是我教过的学生。”郭玉叹气,“脑袋很笨,也不太听话,我知道这人没什么出息,不然怎么上了一个三本的化工学院,我当年也是为你好。”
“原来是这样。”曾婷说,“您也别为我操心了,我也大了,今后的路,我知道怎么走。”
“你说同断这个东洋鬼子,靠得住吗?”郭玉又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曾婷说,“我去日本了,压力很大,又要上学又要打工,毕业后,自己打拼,也不愿意什么事情都找叔叔。所以有段时间,精神衰弱,一直做噩梦。一起工作的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就是同断武。他人挺好的。很细心。”
郭玉恩了一声,“好吧,我不干涉你的选择。看来你是不会回来了,小时候你吃饭,筷子捏的就高,你爸当时就说这姑娘要出远门。让他给说中了。”
“我困了,”曾婷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我抽烟不介意吧?”曾父问同断武。
“我也能抽一支吗?”同断武问。
两人开始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