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风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情,即便是孙六壬也做不到。但是张天然能幻化出见清的样子,并且告诉寻蝉,见清被孙拂尘害死的细节。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一招是釜底抽薪。
寻蝉被说服之后,会产生一个严重的后果。这个后果,是徐云风和王鲲鹏都不能去面对的局面。
方浊。
方浊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她很早就被张天然盯上。老严做的最无耻的事情就是这个,老严把方浊纳入到研究所,在玉真宫里,让张天然注意到方浊。都是他一点点的计划而来。
现在张天然找到了寻蝉的弱点,这件事情,就并不意外了。方浊对寻蝉是不会有任何的防备,现在张天然的下落已经非常明确。
张天然在牛扎坪,方浊的身上,寻蝉已经不再掩饰,那么牛扎坪上的方浊,已经不是方浊了。
张天然已经知道了红水阵的厉害,他根本就不正面跟王鲲鹏在七眼泉上一决高下,方浊作为人质就够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非常的冒险,因为这本来就是老严的陷阱,张天然将计就计,干脆就顺着这个陷阱来做了。张天然比老严更加理解王鲲鹏和徐云风,他能抓到这两人的把柄。
徐云风和王鲲鹏都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困境。
牛扎坪上,老严、张家岭和方浊都看着东南方七眼泉的方向。然后看着夕阳落下,黑夜慢慢的把天空侵袭。
方浊开口了,“崇光,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既然过来,”老严低声的说,“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你还在抱着侥幸,”方浊说,“认为王鲲鹏和徐云风不会对方浊这个丫头手下留情?”
“我认为王鲲鹏不会。”老严实话实说,“当年我是这么想的,现在还是。”
“那你错了。”方浊—张天然指着老严,“他们必然不会对方浊动手。”
“那我们等着瞧吧。”老严还在坚持。
“好,”方浊—张天然慢慢的坐下来,“跟当年一样,我们等。只是这次没有古赤萧来搅局了。天亮之前,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个小子,就一定会赶到,他们会跟我妥协,你信不信?”
老严的身体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信心,而张天然这么自信,老严的胜算很小。张天然对老严的背叛永远不会消减,过了这么多年,只会更加的强烈。张天然知道怎么才能让老严最痛苦。那就是他要老严亲眼看着自己培养的王鲲鹏和方浊同时堕入黑暗。让老严一辈子经营的事情化为乌有。
这就是张天然对老严最大的报复。远远胜过从肉体的痛苦,甚至超过杀掉老严。
张家岭看着方浊,“张真人?”
张天然在方浊的身体里,并不理会张家岭,和五十多年前一样,闭上了眼睛,等着一切水落石出。
王鲲鹏和徐云风走的每一步都十分的沉重,两人不说话,就一步步的下山。黄坤知道事情的严重,不敢说话。就连邓瞳也不敢张嘴,徐云风的头发已经竖起来了,他两手都紧紧的攥着,手掌的骨节都是煞白。
寻蝉没有跟着下山,只是对着王鲲鹏说:“师门的仇恨,我不能就这么罢了,希望你能明白。”
王鲲鹏扭头看了看寻蝉,“她是你师弟,相依为命的师弟。”
“我师父也和我们相依为命,”寻蝉脸色冰凉,“孙家人做过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方浊也是我师父的徒弟,对不对?”
王鲲鹏和徐云风已经走远,两人都默不作声。到了山下,上了申德旭安排的船,徐云风终于开口了,“把铁板带上。”
王鲲鹏没有回答。
徐云风又说:“真希望永远走不到牛扎坪。”
即便是徐云风和王鲲鹏多么不愿意去面对,但是已经由不得他们两人。
王鲲鹏、徐云风还是走到了牛扎坪的山路上,黄坤和邓瞳默默的在后面跟着。申德旭马接舆等人留在了山下,看着诡道的四个门人,一步一步顺着山路走上去。
王鲲鹏远远的看见了山顶上的老严和张家岭,还有方浊。回头对着徐云风说:“疯子,我们把事情推到了这个境地,我是不是该后悔?”
“不后悔,”徐云风说,“无论你怎么去努力,最坏的结果,还是一定会到来的。我已经认了。但是!认命不等于就放弃了。”
“没有余地了,”王鲲鹏苦笑,“张天然老奸巨猾,手段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其实这事也就是老严和张天然能毫无顾忌的做到。现在老严一定很开心,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徐云风听了王鲲鹏这句话,对王鲲鹏说:“如果你刚才的话,放在一个月前,我会认为你是在用言语激将我,让我等会不要阻拦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这么想了。”王鲲鹏问。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徐云风说,“你就跟老严没什么区别。”
王鲲鹏又苦笑了一下。
徐云风接着说:“这个七星阵法,论法术来讲,你比老严高明不到太多,可是只有你能把整个七星战法摆布出来,运转起来,老严能做到吗?”
“是啊,他做不到。”
“这就是他要做接班人的原因,”徐云风说,“魏家、黄家、苗家、白丹派、邓家,还有我们都不抱希望的钟家,老严叫得动他们任何一家吗,他们愿意跟随你进入七星阵法,真的是因为巴结你是王抱阳,是研究所所长?我想明白了,这些都不是原因,他们宁愿跟随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是老严,不是孙拂尘,甚至不是古赤萧,而是王鲲鹏。王鲲鹏不是一个机关算尽,为了目的要牺牲他人的小人。就这个理由。足够了。”
王鲲鹏把头扭回,不让徐云风看见他的眼泪。摆摆手,示意徐云风不要再说了。
黄坤和邓瞳知道自己也要面对的是一场最难以解决的战斗,他们两人的身体都微微战栗。做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准备。
路再长,也走到的时候,更何况这段路并不远。
四人走到了山顶,方浊,不,张天然看见诡道的徐云风和王鲲鹏走到跟前,对着两人说:“你们来了。”
“来了。”
“让你们的徒弟去旁边歇着吧,”张天然说,“不要牵扯年轻人进来了。”
邓瞳看着张天然,“果然不是方浊的声音,我他凭什么听你的,我师父还在这里呢。”
“你离远一点,”王鲲鹏对着邓瞳说,“去吧。邓家和诡道的账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