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陈郡谢氏 李暮夕 2531 字 22小时前

元晔倒也不恼他如此无礼,只是含笑望着他:“距离令妹被掳也个把时辰了,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也早就发生了。”

林瑜之纵然愤怒无比,却无从反驳。又听得秋姜在一旁道:“阿兄说的不错,三郎,切勿自乱阵脚。阿兄必有定计,一定不会弃四娘不顾的。”

她此话一出,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如热油浇上了大火,林瑜之霍然站起,冷冷道:“那你们继续筹谋吧,四娘我自己救。”

秋姜担心他打草惊蛇,一路追下楼,终于在门口拦住他。

“你在置什么气?”她皱着眉凝视他,语气难得地有些严厉,“若是你莽撞行事,不但救不了四娘,还会害了她!”

林瑜之没说话。

秋姜道:“凭你一个人,能力敌孙府五百力士?不但你自己葬身虎口,一旦打草惊蛇,贼人必将四娘移至他处,届时我们再想寻到四娘下落,便困难了。”

“……我不是信不过你。”林瑜之别开视线。

“……那是为何?”秋姜并非驽钝之人,她凝眉微思,试探着捕捉他逃离的神情,轻声道,“……你不喜欢李郎?”

“……”

“为什么?”秋姜真的难以理解,“他那么优秀。”

林瑜之回头看她,认同地点点头:“是,他非常优秀,至少在三娘子心里,他是这世间最为优秀的少年郎,无人可比。”

秋姜尚没回过味来,他已经转身离去。她正要追上,元晔却从楼内出来,从身后拉住她,道:“让他去吧,让他静一静。”

秋姜回头:“你不怕他……”

“不会。”他笑得伫定,不知为何,眼中又稍带几分怜悯。秋姜心里全是林敷的事情,没有深思,对他道:“我们该怎么救四娘,阿兄,你可有良策?”

元晔领了她折返回去:“我们内说。”

不料上楼时身后有人道:“二位留步。”

秋姜与元晔齐齐回头。

那边角落的人起身朝他们信步过来,原本是西北角的昏暗处,有阴影遮挡,蔽障一出,青年的身形马上清晰了。见他们都望着自己,他先是笑了一笑:“见到我很意外吗?”

秋姜情不自禁上前了两步,行至一半又觉不妥,笑容勉强地挤了挤,终于在唇边尘埃落定,但语气不稳:“……真巧。”

元晔望着她的侧脸,一时没有上前。

杨文善亦过来几步,彬彬有礼地笑道:“其实,方才我在角落就看见你们了,但是二位好像有体己话要说,我一时不敢上前。”

秋姜强压下那种喷涌而出的情感,慢慢地笑了一笑:“只是一些私事。”

杨文善笑着摇摇头:“你说的不是实话。”

秋姜简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杨文善深深地望着她,笑道:“你的眼神和我阿妹像极了。她每次说谎的时候,总是望着我,一点都不带眨的,怕是我不相信似的。如果下次,你嘴角的笑容能自然点的话,兴许我就信了。”

尔朱操在后面没心肺地笑道:“那小娘子下次笑得自在点。”

秋姜瞪了他一眼,那种悲切的心情被冲淡了些。隔世相见,最为亲厚的兄长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又想到这个国家已经从上至下日渐腐烂,他即将成为历史浪潮中的牺牲品,她怎能不悲痛呢?而她,根本无力改变。

自武帝开始,历代皇帝大多节俭反贪,逐步加深改革,但是胡汉对峙,利益冲突尖锐,而庶族饱受士族压迫,士庶矛盾不可调和,文帝执政时为了缓和矛盾而代之温和的法度,本已延缓二者关系,但先帝又太过急功近利,到了当今陛下执政时,已是水火不容。各地州郡有不少庶族农民不堪压迫佣兵造反,而自汉化不断加深,鲜卑贵族的特权日趋减少,不满者数之不尽。

元晔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秋姜回头望去,他对她笑了笑:“你忘了四娘?”

秋姜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杨文善正微微含笑望着他们,态度友善;她愣怔了一下,缓缓回过味来,又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回头和杨文善欠身道别。

杨文善望着二人步伐一致地并肩上了楼,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尔朱操道:“大家笑什么?”

杨文善道:“少年英雄美娇娘,夫妻恩爱似鸳鸯,心有灵犀,叫人羡煞。”

尔朱操“啊”了一声,不解地望着他:“大家,你糊涂了,他们可不是夫妻,是兄妹啊。”

杨文善侧头望了他一眼:“那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什么赌?”

杨文善道:“他们二人日后必成夫妻。”

尔朱操奇道:“大家何以如此伫定?操以为,世事无常。昔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么恩爱,最后还不是互生嫌隙,险些和离,何况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杨文善回头看了他一眼:“明德,书没读过几本,这咬文嚼字的水平倒是见长了。你知晓汉学几个典故,也敢这么取来胡乱自用?”

尔朱操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进之已经回去了,秋姜和元晔换了个雅间落座。她见他一言不发,案上的点心也没怎么动,心里笑了笑,拈起一块豆糕送到他的唇边,缓缓倚身过去:“再皱眉,成小老头了。笑一笑,十年少。乖,张嘴。啊——”

元晔望着她笑眯眯的长眼睛,忽然抬手,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睛里的笑意像是笑,又不像笑,总有那么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我每次做错了事情,三娘总是不问缘由便诘难,轮到三娘自己呢?”

“秋姜做错了什么?”她仰头定定地望着他,眼底的笑容也有些孤傲的挑衅。

元晔道:“三娘还要来问我?”

秋姜蹙眉,不解道:“我不明白,当然要你这个诘难者来解答了。”

元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微微冷笑:“你总是这么有恃无恐吗?”

秋姜道:“非也。”

“那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