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抬起头来,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站在前面,她眼前一酸,从石台前站起来。
“三婆!您怎么到泰州来了?”
三婆还是那般样子,身上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就与街上普通的阿婆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格外亮的。
“你的脚,还有一套针要施,有人专门派人去青州将老身接了来。”说到有人时,三婆目光看了看外面。
泰安王还在外面与寻龙说话,南昭便猜到,请三婆过来的是他了!
可是,对于这份关心,特别是这时候,南昭实在承受不起,她对三婆:“我都习惯这腿了,您也说过,没有还复果,最后一次施的效果也不大,三婆就不必废心思了!”
“南昭!”周仰此刻进了来,听她说不施针了,带着责备说:“三婆远道而来,你怎忍心让她老人家就这般回去?”
她被说得一时哑口,不再推辞。
三婆随后就与她进内院,为她施针。
南昭安静的躺在榻上,施针完毕之后,三婆让她下榻走两步。
她便听话的走了两步,竟惊讶的发现自己不跛了,两条腿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
“三婆,这……”
“许是你恢复得好!”三婆不愿多说,埋头收拾着自己的工具。
南昭记得很清楚,三婆亲口说的,如果没有还复果,她的腿不能好的,怎会被三婆又施了一次之后,就好了呢?
她仔细回想,刚才三婆施针的时候,似乎与前几次不同,用了一种新的药,那药的味道清香,仿佛是某种果实的味道。
她便猜测道:“三婆,你找到了还复果吗?”
三婆也瞒不了她,便只好说了!
“老身可没有那样大的本事,为你寻来还复果的,是泰安王殿下!”
南昭听后一惊,还复果世间难寻,千金不卖,周仰又是去何处寻来的?
三婆瞧都说到了这里,便索性再多说两句,她说:“你死去多时,如何能从阴人路上还魂,必然是有人帮了你,可你的生死,都还定在地府的生死簿上,下面不会这么放了你,而你,也该清楚,那帮你的人是回不来了,没有他再护你,你怎么办?”
南昭醒来后,一直在找沈如故,何曾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她的生活里,也是各种危险,但即便被毒死,下到阴人路,也有个人将她拉回来。
可是,现在呢?
那个人不见了,她一丝也感受不到他在这世间存在。
没有了沈如故,她什么也不是!
这时,三婆又开口说:“老身其实对那位沈公子并没有太多了解,但你这种人,能活到现在,只怕是他一直在护你,丫头啊,你可知道,阴人路,那是阴间最难走的一条路,它通的不止有地府,他既肯到下面去救你,搏上的,就不止是自己的命,而是他的生生世世……你若不愿他这苦心白费,你就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番!”
三婆的话苦口婆心,一字一句都分外清晰的进到了南昭耳朵里,使她如梦惊醒。
她也深刻意识到,除了难过以外,绝不可这般消沉下去,她不能将沈如故用自己灵魂换给她的这条命,就这般草率的扔了!
“我要好好活着!不管遇到什么,这天这命从不给我好过,苦,我得吞了,痛,我要忍了!我要活着!”她眸中又出现了昔日的那种坚韧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三婆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她欣慰的点了点头,收拾着东西出来。
周仰早在外面等候多时,三婆走过去告诉他:“王爷不必担心了,她很坚强,已经历了这样多,相信就算那位沈公子不在了,她也会为自己寻到灵一条路的!”
“三婆辛苦了!”
三婆却还有忧虑之事,她沉声说:“庄家没落无后,泰州梅山的杜家新起为四大道家之一,近来几日,无数道门人士以此名义先后来到泰州,王爷可有耳闻?”
周仰点头,不免说起另外一件事来,“泰州女子失踪案中罪魁祸首曹美胭已逃,但此案牵涉甚广,不止曹美胭与一个区区玉妆楼,连泰州首富孙家也牵扯其中,而这孙家不止与朝中许多身在要职的官员私交甚好,还与这些道门中人走得颇近,现在,就算本王知道孙家也牵扯其中,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堂堂泰州王,纵然出生尊贵,竭尽心力在为民伸冤,却也在这复杂的局面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种落寞与无奈,实在令人唏嘘。
此刻,南昭就站在门后,将他们的谈话全都听了去,她感激周仰的恩情,想为他分忧解难,可惜,此时自己境地也这般艰难,如何能帮到他?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本事不济,她需得快些收集灵花之魄,才能掌控手中灵花。
那灵花之魄,又何处去寻呢?
南昭重新翻开庄氏秘录,将书翻了个遍,却未在里面找寻到有关灵花之魄的记载。
便想到三百年前那灵女死时,手中灵花凋谢,灵魄散尽,被那些在黑暗里窥探的生灵抢夺而去,就如水草精、鬼仙未辨一样,这些生灵各个法力惊人,她就算要收集,也要从那些个弱的开始,不然便是自寻死路。
而光凭她自己是不行的,她需得寻求些帮助。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她整装准备出门。
出门之前,她先来到沈如故原先住的房间,与上回来时一样,这儿冷清得毫无人气,那房门紧闭,那些个下人见主人不在,打扫也就怠慢了,才不过几日没人住,门上都起了灰。
南昭抱着一种期待的心情,去推开了门。
当看到房中空空,没有那个人在,眸中便泛起泪光。
她苦笑,他们那时在阴人路那番境地,她能还魂,已是沈如故拼尽所有才做到的。
他……已不在了!
可南昭却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沈如故,长久以来,我都不肯承认一件事,你是我的庇佑,是我能以站立的全部,而今天开始,你还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决心走这条路的全部力气和勇气,你看着吧……”
说着,话语哽咽,她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继续说:“沈如故,我做得不好,你还是像以前那样骂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