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鸣砚应了,燕白见宋濂又匆匆去接待别人,方才对越鸣砚说:“宋濂对你倒也好,这玉的确做防具最好。”
越鸣砚将玉收了,问燕白:“宗主对我特别,也是因为我是师尊的徒弟吗?”
燕白道:“你很聪明嘛。”
越鸣砚叹气道:“我怕这礼收了,届时需得承情的是师父,给她平添麻烦。”
燕白道:“不会啊,那可是秦湛。”
越鸣砚困惑问:“师父名为秦湛,那麻烦就不存在了吗?”
燕白剑答不上来,他像是头一次才想到这样的问题。
秦湛实在太强大的,她强大的就好像这世上不存在任何困难与烦恼,所以当遇上了真正的麻烦事,大家都喜欢丢给她。
就好比四十年前那一战,又好比当年的朱韶。
越鸣砚心想,众人都觉得他命途坎坷十分可怜,可在他看来秦湛也不见得有多幸运。世人都觉得她无所不能,可这世上哪有真的无所不能的人呢。
越鸣砚无法和燕白一样觉得秦湛对他的好是理所当然,之前还好,当他彻底明白成为秦湛的徒弟到底意味着什么后——他不仅没觉得喜悦,反而越觉得不安。
越鸣砚回了剑阁,秦湛一路既往于山门前等着他。
夜幕低垂,秦湛微微垂下眼,像一颗星星,使得越鸣砚总是能看黑暗中第一时刻看见她。
秦湛发现了他,微微颔首:“小越回来了,今日可见到了祁连剑派的剑?”
越鸣砚答:“见到了。”
秦湛道:“如何,可有感悟?”
越鸣砚皆答了。
秦湛十分满意,回去后甚至分了他一半今日新采的果子。越鸣砚看着手里的果子,抿了抿嘴角,终于鼓足了勇气,将今日收到的这块玉给了秦湛。秦湛瞧着那块玉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越鸣砚道:“弟子能给予师尊的甚少,甚至今日所得也全因师尊。以此玉为誓,弟子今后所有所得,定然都是师尊的。”
秦湛闻言倒是睁大了眼睛,越鸣砚听见了秦湛的笑声。
她笑了会儿,才对越鸣砚道:“怪有趣的,玉我收下了。全部就不用了,今日我也只分了你一半果子,往后你分我一半吧。”
她倒还真的和徒弟要起了东西。燕白听着眼白都要翻出来了,越鸣砚却十分高兴。
他十分精神道:“是,弟子明白了!”
燕白剑:“……”我真的不懂你们师徒。
很久以后,燕白拿这件事又问了秦湛,秦湛告诉他,她当时答应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过这心血来潮是源自于她对越鸣砚的了解。越鸣砚因命途坎坷,不自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总是会计较着两方得失,想要小心翼翼的维持平衡,不至于天平打翻。秦湛给他的太多,以致师徒的名义根本给不了他安全感,这对他的修行极为不利,秦湛看了出来,便也顺势答应了他。与旁人不同,日后有向他讨要的东西,这不仅不会让他感到难受,反倒会让他感到自己被需要。
秦湛道:“小越啊,可怜。”
越鸣砚路过听见了,忙道:“没有的事情,师尊比较辛苦!”
燕白剑:“……”
燕白剑心想,反正不懂你们师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湛:小越可怜
越鸣砚:师尊可怜
燕白翻个白眼:我最可怜 !
第10章 赏剑会02
赏剑会开始的当日,宋濂问秦湛是否参加。
他心里自然是希望秦湛参加的,话里话外不由多加暗示,只是秦湛听了没有说话,宋濂便将目光投向了越鸣砚。
越鸣砚:“……”
越鸣砚被宋濂盯着,又看了看秦湛,他思忖片刻开口道:“宗主是如何想的?”
宋濂闻言,满以为越鸣砚这是要给自己递梯子,即刻道:“赏剑会是为了你得剑而庆祝,秦师侄自然是亲自到场更能显得其郑重其事。”
越鸣砚闻言笑了,他温声道:“宗主好意,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师尊为弟子开剑楼已是令人侧目,若是再由师尊亲至,会否让旁人觉得我门阆风无人可贺,才由着一无名小卒荣贺至此?”
宋濂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他哪里听不出越鸣砚如此自贬是为了替秦湛避开麻烦,但越鸣砚的这话偏偏戳中了他心里最在意的东西,使他原本的年头不由产生了动摇。
宋濂迟疑道:“你是秦师侄的徒弟,这倒也未必——”
越鸣砚只是笑了笑,可他不在继续劝说,反而令宋濂越发不确定原本的决定。
他左右思量,最终竟然道:“秦师侄惯来不爱出门,还是算了吧。”
宋濂虽如此说,却在临走前对着秦湛说了句:“秦师侄这个徒弟,心思缜密,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湛闻言也笑了声,她对宋濂淡声道:“小越是我的徒弟,自然好。”
宋濂笑容不减,只是其中意味令人琢磨。他施施然走了,徒留越鸣砚心下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向秦湛。
秦湛微微垂眸看他,她的眼中越是瞧不出什么情绪,越鸣砚心里便越怕。他知道自己在秦湛心中是怎样的,正直、谦卑、好学、勤奋——总之是个令人省心的徒弟。
但绝不是宋濂暗示的那样,是个心思复杂又隐秘的凡人。
人的经历往往会给人的性格添上许多色彩。越鸣砚是个正直的人,否则他也得不了眠冬剑。可自幼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得他对于旁人的情绪极为敏感,更是学会了顺着旁人的心思说话、甚至引着别人的心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