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树茂抖得更厉害了,连足尖都仿佛踩着冰水,又湿又黏,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
相桥梧见辅国公不说话,干脆撩了袍子跪下:“国公大人,小子与府上大小姐自小结有姻缘,可大小姐今日言行令小子惶恐,请国公和母亲做个主,桥梧和大小姐此生,没有这个缘分!”
他话说得委婉,但是意思很明显——他要退婚。
连士良闭了闭眼,大喝:“逆女,还不过来!”
连海深走上前,向堂上两人行了一礼:“女儿拜见父亲,见过夫人。”
相夫人抬起头去瞧,这大小姐生得是好,明眸皓齿,单这容貌就不俗。
“你......”连士良话在嘴里滚了个轱辘,低声喝道:“还不给二公子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
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与相桥梧何关?
跟他赔礼道歉?
相桥梧侧过身子,硬邦邦说:“小子不敢劳动大小姐赔礼,再说大小姐犯不上向我赔礼,该去向府上二小姐赔礼道歉才是!”
自从被连海深怒斥他私下叫姑娘小字是轻贱后,相桥梧人前人后都称云浅二小姐,也是用心了。
连海深扫了一眼周遭,问:“父亲觉得,二妹妹落水是因为我?”
连士良皱眉,沉声道:“当时只有你三人在场,茂儿还小。”
茂儿还小,推不动二姐,便是她这个大姐动手的了是么?
连士良的这心啊,分明是长偏了的。
连海深知多说无用,干脆往地上一跪:“父亲心中已有定论,多说徒劳,女儿领罚就是。”
“你!”
连士良被她这副态度气到了,大喝一声:“茂儿!”
连树茂脚下一软,连忙奔过来跪在姐姐身边:“见过父亲!见过相夫人!”
“说,你二姐落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
树茂紧张极了,怯生生看了一眼父亲,小声说:“我与大姐在湖边说话,二姐跟上来请我和姐姐去她的、她的院子,我不想去,然后二姐生气了要走,我去拉她,不小心......二姐就掉进湖里了。”
他这话说得囫囵,但话里话外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分明是辅国公唯一的儿子,应该是尊荣贵重的,却成天跟个落水的鹌鹑似的,抖个不停。
连海深张口道:“是我出口驳了云浅两句,她才伤心了要走。”
相桥梧看着这姐弟情深的样子,冷哼一声:“大小姐果真是嫡出,在府中姐妹里就抖起威风来了!”
说到‘嫡出’二字,相夫人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
相桥梧一时间更咄咄逼人,只差用手指着连海深的鼻子:“云浅到底如何得罪大小姐了,要落得个落水的下场?”
连海深看了一眼激动无比的相桥梧,问道:“二公子乃正义之师,有如神兵天降一般救了云浅,小女也想问问二公子当时,应该是也瞧见了什么的吧?”
“我......”
相桥梧语塞,他一进花园就瞧见在水里扑腾的连云浅,和在岸边观火的连海深姐弟,想当然地以为是她推人入水的,如今一想确实什么都没瞧见。
“父亲!”
连云浅苍白着脸扶着门框,泫然欲泣,身后何莲抹着眼泪追着说:“浅儿小心点!”
“父亲!不是姐姐推我的,真的不是!”
连云浅生得江南女子模样,娇小婀娜,眉目生情,如今落水更显得楚楚可怜,跪在连士良脚边的样,令人怜惜不已。
相桥梧的身子动了动,想上去拉她。
连士良低声道:“身子还没好,跑出来做什么?”
“父亲听我说,是云浅打扰了姐姐和弟弟交谈,姐姐不开心也是理所应当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云浅自己不小心!”
连士良登时大怒:“深儿,你素日就是这样对待姊妹的?”
若说话术也是一门学问,那连云浅真是学得极好,连海深气得心口疼,连士良摆明了偏着蔷薇园,还有一个不停跳脚的相桥梧在里面搅浑水。
连树茂吓傻了,拉着连海深的衣裳:“姐姐......”
“女儿方才就说过,既然父亲心中早有定论,女儿领罚就是。”
“砰!”
连士良气得七窍生烟,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来人,取家法!”
连家的家法是一根五股拧成的藤条,平时都是供在祠堂里的,管家连福连忙退出去取,堂上一时间气氛僵硬。
相桥梧将连云浅拉起来,对着连士良情真意切地说:“国公大人,母亲,小子方才一时情急下水救人,已然有损小姐名声,桥梧愿对她负责,全她名声,请国公大人和母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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