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1 / 2)

厨房里,余笑的妈妈正在用牛腱子肉做清汤牛肉片,走出来对褚年说:

“我看你今天水肿还不好,给你少放点盐。”

坐在椅子上的褚年点点头,水肿折腾得他很难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自己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了,别让症状加重才是关键。

“褚年是不是快回来了?唉,你们可真能折腾钱,来来回回飞机火车,又贵又累,我当年怀……你的时候,你爸还在外地进修呢,等他回来,你都快满月了。”

褚年的手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他现在特别怕余笑像她爸。

第78章 孕期记事(终)

“笑笑啊,你什么时候开始休产假啊?我看你肚子不算大, 但是也已经进了九个月了吧?”

快下班了, 韩大姐趁着褚年不忙的时候这么问她。

“是九个月了, 不过产检医生说还不错, 我觉得我也还能上班。”

不上班干嘛?天天一个人在家里直挺挺地等着生孩子么?

被余笑妈妈和黄大姐耳提面命各种产育经验, 对褚年来说也很痛苦。

他现在的肚子确实不大,余笑妈妈耳提面命他不能胡吃海塞让孩子长得太大,黄大姐做饭也是冲着营养均衡的方向使劲儿的,褚年照镜子的时候自己盘上两圈儿, 也觉得没比七月的时候大多少。

可就算这样, 距离生产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害怕。

“到时候可怎么生啊?这么大!下面那么小!”

褚年现在想到气球爆掉的画面都会遍体生寒。

在网上查各种医学知识,他越查心里越没底,什么入盆,什么撕裂,什么侧切……

褚年现在也特别怕遇到认识的中年妇女, 每个人看见他的肚子都会问他“几个月了?”“男的女的?”,然后,其中的一半儿人都会开始说起自己的生育经验。

有很容易让人觉得安慰的普通关怀,当然挺多了也没啥区别。

也有一些人的话, 在褚年看来完全是个恐怖片, 什么内脏下移, 什么产妇太胖了, 剖腹光是划开口子就□□刀, 孩子是从肥油里被拽出来的,什么生孩子用劲儿用过头了直肠出体……

褚年很想摁着这些人的脑袋说:“麻烦你们把这些话告诉那些不用生孩子的男人!不要来吓我这个马上要自己体验的可怜人!”

想想当初自己还大言不惭跟余笑说自己会生个大胖儿子,现在褚年觉得连最后两个字都无所谓了,前面的那俩字更是没必要,他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唯有上次他自己亲妈来闹事时候帮助过他的那个阿姨,偶尔见到了,跟“余笑”聊的是“余笑自己”,并不会只把话题围绕在孩子的身上。

这让褚年忍不住去想余笑还真是跟不错的人那儿攒了人缘儿,现在是让他受益了。

如此一想,褚年的心里泛起的都是甜,就好像余笑偷偷给他留了礼物。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不要脸。

可糖能让他开心,脸做不到。

虽然之前已经成为了工作室的合伙人,褚年的工位却没变。

主要是他现在怀孕晚期,尿频现象很明显,原来的位置进进出出都方便,倒是把一直没来上班的那个财务的工位也收拾了出来,让褚年放自己的东西。

褚年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位孕妇早三个月就已经生了孩子,却还以身体为由想继续休息,让工作室给她缴纳五险一金和最低工资,被牛姐大笔一挥直接开掉了。

对方去劳动部门申诉了,好像也没什么结果,似乎还想来工作室闹,但是她之前似乎为朱杜继做过假账,也不知道程新和他老公具体怎么谈的,事情便也再没有后续了。

按照韩大姐的话来说,就是:“好好一个女的,非要用怀孕这一点时间把一辈子的福气都作进去了。”

一开始褚年还不明白这个劳务纠纷怎么就扯到了“一辈子”上面,韩大姐还给他举了一堆七大姑八大姨邻居家表姐的例子。

什么趁着怀孕的时候可劲儿作,压着公婆嫂子转着圈儿伺候她给她干活儿,甚至仗着肚子霸占了公婆家的房子,结果生完了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十八圈儿亲戚的嘴里都抠不出一个好字来。

听得褚年一阵头大。

说真的,他现在觉得就自己怀孕受的这个罪,就应该跟女皇登基只差一个社会主义社会了,可韩大姐的观点显然是女人得勤劳朴实,哪怕生孩子也不能给人添麻烦,不然婆家会嫌弃的。

“嫌弃?嫌弃什么?要我说啊,怀孕之后一直不工作占用人单位便宜是不对。可要是女人怀孕了,天天这儿疼那儿疼,还能自己赚了钱,结果家里人还像从前一样要求她乖顺老实不给人添麻烦……那他们不是在占女人的便宜么?是不是最好女人连肚子都别大,跟个母鸡一样咯咯叫两声,好嘞,热腾腾的孩子生完了!”

褚年小嘴儿嘚吧嘚吧说得韩大姐是哭笑不得。

他还没说完,慢悠悠去上了趟厕所回来,费劲儿地坐下,又说:

“我觉得吧,结婚生孩子,得建立在承认女人生孩子是有付出和牺牲的基础上,这种承认不是简单的钱的事儿,是得另一半儿也付出、陪伴、尊重。

要是一个女的平时不被爱护尊重,那怀孕的时候当然就会可着劲儿的折腾,韩大姐你说她们在生完了孩子之后就被婆家嫌弃,可一个女的生完孩子婆家就翻脸嫌弃了,那不就是哄着骗着人把孩子生下来吗,又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别说韩大姐了,连还没结婚刚开始谈恋爱的小玉都听愣了。

“笑笑姐,你这话,嘿嘿,可真看不出来是你说的。姐夫不是一直在外地出差么?那你觉得他是做到了付出、陪伴、尊重吗?”

“她呀。”褚年想起了余笑,也想起了医院病房外的雪,碗里一口气被吃完的炸酱面,踏着风雪回来不说话先帮她收拾的床铺的那个身影……

褚年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是肚子一直顶到了心上。

“虽然她不常回来,但是我觉得她该做的、能做的……挺好的。”

他说不下去了。

只能说挺好的。

再说多了,褚年就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每个字儿都成了巴掌,打得不是脸,是一下一下地扇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这天回家,褚年看见路上的积雪都被清干净了,就在距离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下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