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德成,他倒真是认识。不过,李家虽然不如赵家显赫,但李德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娶了个江南的巨贾之女,偏偏这女子还对李德成死心塌地,这么多年为夫君上下打点,所以,即便李德成蠢的像猪一样,也是迅速做到了同知的位置。
再看他,虽然是赵家子弟,但不受家族重视,一直升迁缓慢。本来刚要谋一个肥缺,族里出事,他被连累,按了一个好听的名头,叫做巡风使,出来探查官声民情,其实同发配也没什么区别。上边不发话,兴许他就要在大越各地游荡一辈子…
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当初这李德成因为贪墨被罢官发配,他不但没帮忙寻人情,背地里还偷偷笑了好久。
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在小小的北茅县县衙…遇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你不是被发配了吗,怎么在这里?”
两个衙役这会儿已经帮忙把赵盛的衣衫扯了回来,李德生也被押着膀子跪倒了地上。他脸上的刺字明晃晃挂着,就是瞎子也忽略不了。
楼方自然也看见了,尖着声音嚷道,“赵大人说的对,你是逃犯?从哪里出来的?为何谎称有北蛮密报?”
李德成虽然傲得有些蠢,但这会儿可难得精明了一次。他明白再不说些有用之事,怕是赵盛绝对不会因为当年的同窗之义,对他伸出援手。
“我确实有一件大事要禀报,还请赵大人喝退左右。”
“不成!”
这时候,师爷听得消息也赶到了,昨晚他也在酒桌上陪酒,平日又得楼方的倚重,所以这会儿听得李德生的话,赶紧开口拦阻。
这人本来就是囚犯,又来意不明,万一存了歹意,生出什么恶意,闹出什么巡风使在北茅县衙背刺的大事,他们可都倒霉了。
“大人,这人来意不明,为防万一,还是要多加防备才好。”
楼方最是惜命,自然听这话万分顺耳,赵盛心里也是存了疙瘩,于是就道,“李德成,念在同床的情分上,我可以先不追究你逃犯的身份,听你说几句。但你若是再有旁事,就别怪我铁面无私了。”
“好,好,”李德成眼珠转了转,又道,“那请大人一定要约束屋里的人不能走动,否则,消息泄露就坏了大事了。”
说罢,他生怕被扔出门外,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您一定知道贵妃弑君,姚家被圈禁,姚沐川和姚长鸣被秘密发配到含山关铜矿服苦役吧?皇上的心思,怕是全天下都知道,这是要重重惩罚姚家父子。
但即有人违背皇上的心意,偷偷把姚家父子从铜矿转到了县城外的石场。不但不用干活,甚至还随意进出石场,白日里去学堂做先生,晚上住在外边,好吃好喝,跟供养祖宗一般。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我发现了这事,曾仗义之言,结果被鞭打的半月下不了床。好不容易养好伤,又听得大人到来,就寻机会跑出来报信儿。大人一向忠心耿耿,自然容不得有人违背圣意!”
听得这话,赵盛不等说话,楼方却是觉得其中的“学堂”俩字耳熟,下意识就问道,“你说的,可是林家村的京华堂?”
“正是!”李德成眼睛瞪得溜圆,眼底恨意浓厚的好似乌云,“就是这个林家,林家的亲家姓周,就是石场的管事,在石场一手遮天,买通了两个看守差役,平日对犯人们非打即骂,克扣伙食,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但凡有想反抗之人,就要被打断腿,谎称是石头砸断。这姚家父子因为给林家老四指点功课,姓周的对他们比对亲爹还好。姚家父子不必做工,锦衣玉食,进出有马车,甚至常住林家。听说还在教授孩童们读书,他们本来就是罪人,怕是教授学童也没有好意,兴许以后这县城就要多一批不忠不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