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无声叹息。
“我说我不在乎也不能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儿,对吗?”这似乎关系到个人的自我认知和自我成就,旁人再要紧,好像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她多少理解一些他的心理。优越感十足的人,如今不但事业受阻,就连最基本的生理机能也遭到重创,恐怕任谁都需要个过程去接受吧。
霍衍虽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无声胜有声。
他低头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边亲边低语道:“给我点儿时间。”
她嗯嗯答应他,伸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背。
“我不如我父亲。”半晌后,他突然这么说。
林霏摇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他,“你这么说不客观。你们遇到的情况不同,你也不是他,不可能知道他那时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在我心里你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优秀。我其实打从心里是非常敬佩你的。”
霍衍有些失声,垂着眼回视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暖暖的,又带着些酸涩。
“我跟你说过我爱你吗?”很久后,他哑着声问她。
林霏柔柔地笑了,“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就像我不说,你也该懂的一样。”
霍衍默默地注视着她,眼里的目光温柔到极致,慢慢地唇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她上扬了。
他随后重新把她揽回怀里,亲昵又细致地吻着,她也乖巧地靠回他身上,柔顺且主动地回应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悄悄地变得这么重要了。重要到她可以不去在乎曾经的那些不和谐与不满足,一心只念着他的好,奋力又勇敢地向前行进。
霍衍缓缓地搂着林霏躺了下去,虽然闭起了双眼,脑袋却格外清明。他知道有些东西不同了,却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不同。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多了些层次,多了些韧劲儿,坚固却柔软。
他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得让她慢慢入睡,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感受她的存在。
幸运的,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了。
……
月底房租到期,林霏跟陈文翔说明了情况后,前来办理退租。
因为是熟人,对方倒也干脆。在确认完屋内没什么问题之后,利落地把押金退还给她,还留下外甥陈文祥处理后续工作。
林霏堆放在出租屋的行李物品非常多,当初为了给家里腾地儿,几乎是搬出了所有的家当。
霍衍虽然没来,却叫了元都的搬家车给她。她一边在楼上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打着包,一边跟陈文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交通队这么说的?”林霏问他。
“可不!小郭说虽然那个路口的摄像头坏了,可旁边的便利店却照得一清二楚!现场痕迹更是毫无疑问!那家伙再怎么狡辩也能判他!”
林霏点点头,“希望如此,谢谢你还顾着我的事儿。”
陈文翔摆摆手,“应该的!你一直这么照顾我,这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嘛!”他铿锵有力地说完,接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又小声问道:“霏姐,你真准备结婚了?”
林霏扫了他一眼,笑道:“是啊。”
“以后也确定不做刑警了?”
林霏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陈文翔拧起两条粗眉,推了推眼镜,“霏姐,健哥有一回喝醉酒之后说漏了嘴。大概的意思是你们俩是因为你太热爱工作才分得手?
林霏听着一顿,接着放下手里的胶带,抬头看他。
陈文翔赶紧解释道:“我随便问问!健哥最近老找我喝酒,我看着他那样儿心里挺难受的。其实他也挺好的,你们也算知根知底,为什么……”
林霏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垂眼想了一会儿后反问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分了。”
林霏点点头,扯出抹笑,淡淡地告诉他:“因为我感觉得出来,谁是真正得对我好,真正得在爱护我。你可能有所体会,也可能不明白这种感觉。不过这都不打紧,我不欠他也不亏他,做朋友就够了。”
陈文翔有些欲言又止,又带着点儿若有所思的劲头,半晌之后,他小声对林霏说:“其实吧……健哥他确实是有点儿固执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这么死缠烂打多少有些不光彩。天天叫我充当报信儿的,你这儿有点儿什么消息都得告诉他。我刚才来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要尽量拖延你的时间,他一会儿就过来。你要是不想见他,我打电话告诉他你已经走了?”
林霏笑了,“不用,骗他没什么意思。我还能一直躲着他啊?”
陈文翔耷拉着双肩,点头道:“也是,那就等着他来吧。”
冯健大概是被正事儿耽误了,所以一直到林霏快收拾完东西,他才匆匆忙忙现身。
陈文翔借口去了厨房检查遗漏物品,小客厅里只留下两个人。
“都收拾清了?”冯健扫了一圈儿这空空如也的小屋。
林霏“嗯”了一声,随手把房子门口的拖鞋收进箱子。
“你真准备结婚了?!不管那个霍衍是不是会变成瘸子?!你爸妈赞成吗?!”冯健脸色凝重,口吻焦急。
林霏顾不得有其他反映,只觉得“瘸子”二字极为刺耳。
“他没事儿,你别用这种词儿。”她皱起眉头冷声说明。
冯健烦躁又绝望地靠近她,盯着她那双冷淡的眼睛,摇头痛苦。他原本还带着一丝奢望的心,彻底冰冷了起来。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在看到交通队公布的那盘监控录像带时,他就已经觉得心凉透了。她那种拼命的模样,让他既心疼又绝望。他想被她营救,更想被她这么在乎着。只可惜她不顾自己性命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别人!
“他值吗?”许久之后,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声音却依旧苦涩坚硬。
林霏静静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着头:“值。”
冯健低头嗤笑,笑自己可悲,也笑命运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