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的几个长辈冲到刘长锁父母面前,尤其是几个穿着孝服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指着鼻子问刘长锁的母亲:“为什么就不肯将结婚日子给改了。”
刘长锁的母亲插着腰骂道:“凭啥改,我们家定好的结婚的日子,改了不吉利!”
那边却有刘家的老人摇了摇头叹气:“哪管挺到三七,也是那么回事儿啊!”
好好的婚礼被这么一闹,又是娘家人又是孝服又是记者的。看热闹的人也不好再呆下去,他们纷纷退到外面。站在外面的空地上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件事儿,有人说这是娘家人不给闺女长脸有的人说这件事婆家做的不地道。
但不管怎么说,亲爹头七结婚这件事儿肯定是不对的。
没有人会相信,亲家去世刘家不知道。但是这件事责任最大的就在新娘子霍心雨,就算是婆家逼你,那也是因为你自己愿意。在你心里面,亲爹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刘长锁也是有工作的人,他是个铁路工人。段里的同事,领导都来参加婚礼了。这也是为什么刘家不愿意将日子改期的原因,怕领导不来了。毕竟调个日子很麻烦的!但是这么一弄,所有的同事都看不下去了。
顾沉走到寇溪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边给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说道:“跟他父母一桌的那个穿着紫色的羽绒服的女人就是刘长锁单位的段长。”
寇溪径自走到那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见到寇溪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反应过来,夹着包一溜烟的跑了。
寇溪拉了一把那个记者,三个人连跑带颠的冲到了外面。那摄影师直接跑到了那段长的面前,拿着录像机对着她。那个记者将话筒直接怼到了女人的脸上:“请问,您对今天的事情怎么看?”
寇溪在一旁说道:“她是刘长锁的领导,特意来参加婚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管政.治的领导!”
街头访谈这种事,在九十年代还不常见。老百姓看见这架势,都会围起来看热闹。那女人见自己躲不过,索性停止了背说道:“我事先也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事情是这昂一个女的,我肯定不能来参加婚礼。毕竟百善孝为先,你连父母都不尊重,谁还能尊重你。而且我跟这个新郎呢,我们本身也不熟悉。我们单位今天没上班的人都来参加他的婚礼,平时呢也很少来往所以对他的个人生活确实了解的不到位。如果情况属实呢,我也会上报我们的领导,最后如何处理还得看我们单位领导的意见。”
怪不得能当个小领导呢,寇溪嘴角微翘。这话说得可真漂亮,说自己不了解刘长锁,来参加婚礼是因为所有的同事都来了自己就是随大流。至于如何处理刘长锁,那就看上头的意思了,将这个锅完美的推了出去。
九十年代,员工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重要的。平时也会开各种会议,遇到重要的节日,大家还都得写思想汇报。而且年底还得凭杰出青年什么的,毕竟这个年代还有分房子这样的福利。这些所谓的思想汇报、杰出青年、优秀党员之类的都是最终福利的竞争条件。
记者又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随机采访了几个群众,听说里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人人气愤。就算是没有孩子的小年轻,那也都有父母啊。
采访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寇溪就见到霍娇娇揪着鼻青脸肿的霍心雨从里面出来。霍心雨一边哭嚎一边赖在地上不肯走,霍娇娇拽着她将她丢进面包车里面。
钱明、钱墩儿还有几个霍家的亲戚也都上了车。说是要将霍心雨弄到霍大贵坟前,好好的让她检讨检讨,然后再问问李翠莲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寇德旺等人坐上了霍家亲戚雇的车,这边顾沉安排的车也排上了用场。那拖拉机就由倒霉的寇宏宇开着,一路吹着冷风回到了红旗镇。
要说霍娇娇也是厉害,她从寇溪这边学了一手叫做先声夺人。寇溪有本事请记者有本事拿出来人证物证,那么她就有本事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到了红旗镇市场,其他的几个人下了车。霍娇娇又在市场前当众对着霍心雨又打又骂又哭又嚎的,闹得半个镇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因为是家事,周主任程站长等人也不好跟着去找李翠莲。都在说随后各回各家,歇着去。
折腾了大半天都挺饿的,寇德旺赶紧请众人去饭店里吃口饭。大家精神都极度亢奋,对这种从未见过的不孝事件非常的愤慨。寇德旺起了个头,众人便都答应下来。
在红旗镇最好的一家饭店里,寇德旺与程站长、王主任、彭打鱼、周主任、寇宏宇一起喝酒吃饭聊天。
而另一边,霍娇娇一边叫骂着一边拖着已经被她打的瘫在地上破罐子破摔的霍心雨。一路从市场招摇的去了霍家,身后跟着的是一群披麻戴孝又哭又嚎的霍家人。
“哥!”阿吉看着坐在后坐的顾沉有些担忧:“是不是太狠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如此孝女(十三)
“过分?”顾沉冷哼一声,这种程度还叫做过分?那后面那些又算什么呢?
霍心雨一路被霍娇娇拎着去了霍家,而此时恰巧霍家人还都在家里面。
东北农村吃饭的习惯与其他的地方不同,冬天农闲的时候习惯吃两顿饭。也就是上午九点钟左右吃一顿,下午三四点钟吃一顿。这个时候的霍家已经没有了孩子上学,霍天一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孩子借着今天爷爷‘头七’的理由在家里呆了一天。
张瑶将那日在白事酒席上的饭菜取出来热了热,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霍鲁回到自己的那间小房里面睡觉。张瑶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李翠莲唠嗑。对于将来的豆腐厂如何经营,她脑海里可是有一百个主意的。
高丽曼如今在家里的地位虽然不同当年,但也比丁美丽在的时候好多了。自打丁美丽携款潜逃之后,李翠莲也好霍鲁也好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高丽曼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终于让婆家人看见了自己的人品。对于这个豆腐厂的将来,高丽曼也有自己的主意。
“要不咱们也学一学老寇家?做点豆干啥的,她家那点能耐还不是跟咱们学的!”高丽曼对寇溪这个‘吃里扒外’的事情很是介怀。觉得同样都是儿媳妇,寇溪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手艺又不是传男不传女的玩意儿,寇溪有那脑子有那门路。再说了,人家娘家也有钱。现在食品厂把在她兄弟的手里头,寇溪一年到头都不去一次,月月拿分红。你有那能耐,还是你有那兄弟?”张瑶不以为然的白了一眼高丽曼。
高丽曼哼道:“我是没有那好兄弟,我不是有好姑姐么。二姐跟二姐夫帮着使使劲,还不行么?”
“我们俩有啥能耐?我们也没钱!”张瑶立马对着自己母亲表忠心:“我们俩的能耐,大家伙都知道。”
“现在家里不同从前了,我们家以前是咋帮衬二姐的,现在也该二姐帮帮咱们了!”高丽曼冷笑一声:“要不然,二姐找找熟人,给咱家小妹找个好对象吧。我看那刘长锁也是抠门得要命,咱家办事儿竟然一分钱都没随。这样的姑爷子,要他有啥用!”
“刘长锁是城里人,家里是铁路的。”张瑶觉得高丽曼实在是没眼界,撇嘴说道:“你当我不想让心雨找个有钱的找个大老板啊?心雨找个好对象,也能让咱家借上光不是?为啥我跟咱妈都看好刘长锁,还不是为了咱家为了霍天一!”
高丽曼拧着眉毛,尖声道:“霍天一?跟俺家天一有啥关系?他是我儿子,又不是老刘家的儿子!”
“他小姑夫在铁路上班,铁路职工福利待遇多好啊。咱家天一学习也不行,将来能干啥?难道跟钱墩儿似的去学个厨师,将来给人家颠大勺啊?你家要是有开大饭店的本事也行,可你瞅瞅,咱家现在往后数十年,能不能开一家像是超越那样的大饭馆?”
超越饭店,就是红旗镇街边最大的一家饭店。当年寇溪刚嫁过来的时候,超越饭店还只是一个小馆子,只能接待过往大货车司机吃口面条。如今十年过去了,超越饭店一点一点的扩张吞并掉了隔壁的两户人家。现如今挂了四个幌子,随客人随便点菜甚至还可以接红白喜事了。如今寇德旺请客吃饭,就是在这家饭店,请客吃饭去超越也已经是红旗镇的一种时尚。
霍娇娇家里什么情况,李翠莲等人心里明镜儿一样。钱墩儿如今出了师,就在城里一家饭店里当个小工。他们也不懂啥叫二厨啥叫面案的,反正不是那种能给人正了八经颠勺炒菜的就不是厨师。钱墩儿自己也说了,就是给人家大师傅打下手的。
在李翠莲等人看来,钱墩儿就是洗菜扒蒜的废材。不然的话,家里的白事儿就不请外人让钱墩儿给炒菜了。又不用花钱,还当钱墩儿尽孝了呢。
霍天一虽然还不如钱墩儿,可高丽曼这心气可高着呢。她扬着脖子道:“我儿子得考大学,当个大学生!”
“当个屁的大学生!”张瑶啐了一口:“现在大学生都不包分配了,还不如当个工人呢。挣的钱多,又是铁饭碗,将来退休了还能让儿子接班。我儿子就是太小了,要不然还能轮到他?霍天一眼瞅着就十六了,再过两年你们就得娶媳妇了。你也不想想,这花钱的日子在后头呢。家里有没有钱,你心里没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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