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百里落对他所谓的誓死效忠的宣言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沉声道:“带上你的人,即刻前往荆州东城外迷津谷设伏,本宫要你……杀一个人。”

……

沉寂了一日,五月廿六早朝前,墨问收到另一个不幸的消息,有人撒下了一张大网,将他也网在了里面。

朝堂上,群臣都明显感觉到景元帝的不快,遂低下头去,静静等圣上开口。

终于,景元帝放下手中的密折,道:“大兴正值多事之秋,朕昨夜收到密报,鹿台山变成了一片废墟。”

群臣一片哗然,互相交换着眼色议论纷纷,朝堂一时乱糟糟的。

并不是每个朝臣都对鹿台山有所了解,有个不明就里的侍郎道:“陛下,鹿台山地处两国边境,我大兴遵守协议一直不曾驻军此地,却难保邻国也能如此诚信,西秦人一贯狡诈喜怒无常,怕是他们刻意挑起事端,还请陛下立刻派兵镇守边境,以防西秦图谋不轨!”

“程侍郎的猜测虽然不错,可我大兴西北边境正遭突厥入侵,情势颇为危机,若再往鹿台山一带调兵,朝廷恐难担此负荷。”有人忧心忡忡道。

“笑话!想我泱泱大兴,竟会连一方边境也无法护卫,朱大人莫要危言耸听!”黎国舅恼了。

朝堂上又乱成了一团,墨问耳边嘈杂不已,每次一有状况出现,这些人都要争论不休,连最基本的事实也不曾查清楚,浪费无谓的口舌。

景元帝已被吵得头疼,扫视着群臣,宣布另一个消息:“自南方运往西北的三路粮草,其中有两路被劫,淮江运河,淮中官道,沿线皆守卫森严,竟能出了这样的纰漏,朕觉得十分可笑。”

朝堂死寂。

粮草被劫,意味着前线将士得不到补给,边防随时被攻破,与之相较,鹿台山之变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臣有罪。”

一个浑厚的声音,司徒大元帅出列,单膝跪地道。

不等景元帝表态,黎国舅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立刻责难道:“因担心粮草安全,陛下特命司徒大元帅安排军士押解粮草,没想到司徒大元帅却辜负了陛下的期望,生生断了前线将士的口粮,断了我大兴的西北边防!该当何罪!”

黎戍心里那个急,老不死的少说两句会死么?重点不在该当何罪,而是如何解决粮草问题,没有饭吃可是要死人的!

“当务之急,应是及早化解粮草危困,至于谁错谁对,追究起来已无甚意义,何况,若有人存心陷害司徒大元帅,怕也是防不胜防,请陛下明察!”吏部尚书杨弘出列道。

“杨大人所言极是!”户部尚书道:“启禀陛下,这十余日,各州皆有粮食收割,从各地递交的公文上看,荆州一地粮食丰收,可命人前往征粮,再火速运往西北,解边境之危困。”

景元帝直起身子,问:“谁人可往?”

黎国舅被这两人气得不轻,听了景元帝的话,立刻开口道:“回陛下,上一次婧驸马提出的征粮大计颇为可行,如今举国上下的商贾都对婧驸马颇为信赖,赢来无数赞誉。若此次由婧驸马亲往荆州征粮,想必可省不少功夫。”

------题外话------

问:—_—如果有一天婧小白变得如百里落这般狠毒,乃们觉得肿么样?

☆、第169章

百里婧咬着唇,避无可避,忽然张开双臂环住墨问微微倾下的脖子,身子借力抬起,投进了他近在咫尺的怀里,脸埋在男人的脖颈处,她轻声应:“嗯。”

不是敷衍。

墨问笑了,这才抱紧她,只觉心境平和,万事无忧,她心里总算有了他,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她只是撒了一个谎,他也满足了。

小疯子,你若念着我,我定能平安归来。

虽然墨问已定下去荆州的计划,可他的护卫没有一人同意。刚入夜就将他堵在了桃林里,跪地不肯起来,孔雀道:“主子,您人在盛京已十分不安全,若再贸然前往荆州,叫属下如何放心?”

黑鹰一贯话少,这次也认同了孔雀的担忧,道:“若主子真要去荆州,不如一路向西,借此机会回国,到时制造一场失踪的假象,也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桂九道:“主子,大人说,您这些作为十分不合适,在东兴俯首称臣,让大秦百姓如何自处?如今又替东兴出谋献策,甚至亲自替他们征集粮草,您这样做说不过去啊……”

他们的话个个不错,他是没必要越俎代庖帮东兴治国,可他如今的身份是东兴的臣子,他的妻是东兴公主,他不是帮着别人,是帮着他的小疯子,他的妻。旁的,暂时不论。他也没有必要对他们一一解释清楚。

墨问往桃林外走,出声道:“别跟着我,收拾收拾,明日前往荆州,沿途设防,有些人怕是见不得我有半点好处。桂九,你留下,看着她,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便不必再回国了。”

桂九想哀嚎,却见男人转过身来,道:“孔雀,她身子突然不好,浑身发凉,有些不对劲,太医说是累了,我却不信,你替她瞧瞧。”

孔雀低头道:“是。”

起身跟着男人出去了。

易容术对孔雀来说易如反掌,乔装成丫头进去替百里婧擦了擦身子,顺便搭了搭百里婧的脉象,看过后略略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退出来对男人道:“确实只是劳累过度,心病所致,休息调养一番便会痊愈,主子不必担心。”

关心则乱,墨问听罢,竟没怀疑,掀开纱幔进去,脱了衣搂着百里婧入怀,她睡得不安稳,身上凉,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贴着他的胸口睡。

墨问被这种依赖撩拨得心都酥了,柔软得不可思议,明日就离别,他得好好抱抱她,她病着,他也没了占便宜的心思,舍不得摆弄她了。

孔雀冷眼旁观他们两人的亲密,走入黑暗中,掀开精细的人皮面具后,手心有些颤抖。照方才她探的脉象来看,这位婧公主身中一种奇毒,已达两年之久。

这种毒平日潜伏体内与常人无异,可一旦发作,便会全身发凉,一日比一日虚弱,终至武功尽失。而且,毒素无法根治,只能依靠续命的还魂丹,若配不成还魂丹,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

她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她知道还魂丹需要特制的几味药引子来配,这些药引子极为珍贵,拿其中最难得的一味——红莲蕊来说,生长在苦寒的雪山之上,山上积雪常年不化,寒风凛冽,且红莲蕊十年也可能开不了一次花,要想找到它,几乎不可能。

既然还魂丹配不成,婧公主的命便保不住,那么就没有必要将此事说出来惹得主人大费周章了。

如此一来,不外乎剩下两条路。

第一条,荆州遇险,他们一行人正好穿过大兴西陲边线回国,从此世上再没有婧驸马。

第二条,荆州之事依照主子的意思办妥,待征得粮草返回盛京,婧公主想必已经不行了,待婧公主一死,主子也得回国,了无牵挂。

虽然将所有头绪都理得清清楚楚,孔雀却还是担忧,她从未见过主子待谁如此珍视,若是大兴这位荣昌公主死了,她想象不出主人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