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2 / 2)

“对外,你是与朕并肩看天下的皇后,在内,你是为朕生儿育女的妻,婧儿,若是花言巧语你爱听,朕为你说上千万遍也无不可。只是别信他们,别被人骗走,哪怕他们道了千万遍为你好……”君执手持杯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笑道。

百里婧望进他的眼里,大秦皇帝在她的面前总是聒噪,情话的功力与日俱增从未落下,可这一回,他眼中虽仍有帝王的威严同不可抗拒,却又似多了些许忌惮,难道是对那个神秘莫测的晏氏?

倘若大秦皇帝清醒着,他方才的虚弱都是伪装,他不可能没听见她的选择,在晏氏同他之间,她选了他。

若他不曾听见她同释梵音的对话,他的确昏迷不醒,是否他的身子并不太好?

“陛下别想太多,照拂好自己的身子最是要紧。”百里婧的冷静已非同往日,她能将最关切的话压下,只道出规规矩矩的问候。

她接过他手中的杯盏,放在了一旁的案上,伸手去解他的龙袍。

君执靠在龙榻上任她动作,笑道:“旁人成亲尚没有章法,不知新婚夜如何度过,朕的新婚夜却赚到了,皇后天人之姿温柔可爱,孩儿已在腹中,朕如今诸事齐全……”

百里婧已将他的龙袍解开,脱下一只袖子,才接了他的话头:“少说些话吧,陛下,先将脏衣换下,让神医进来换一换药。”

君执忽然安静,咳了一声,还在笑:“……朕只是皮外伤,婧儿,别怕。”

百里婧脱下他的龙袍,拿在手上,人立在他的龙榻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神色如常,毫不慌张,行动间俱是分寸:“失血之症不可不防,我让神医准备药浴,陛下且忍着些痛楚。”

“……”君执的笑僵在唇边,竟一时愣了,道不出半个字的分辨来。

最想瞒的是枕边人,最瞒不住的亦是枕边人,她怎会糊涂到任他三番五次借口欺瞒?

他知晓她是一位殚尽竭虑的母亲,却不知她亦是心思细微的妻子。

……

北郡药王与释梵音先后走出清心殿,释梵音对北郡药王并无一丝好感与尊重,直截了当揭穿他道:“方才在少主人面前,你为何不明说那个人的身子并不能长久?他今日的确遭人暗算,毒却无药自愈,并非他百毒不侵,分明是他体内的毒更厉害,靠五脏六腑吸收毒性,以毒养毒。换句话说,他根本遍身是毒,你让少主人呆在他的身边,便是你赎罪的诚意吗?”

释梵音无意用幻术对付北郡药王,二人开诚布公地明说开来,直击要害。

北郡药王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虽痛心,不能阻止。你是晏紫同晏翎的儿子,因而你的医术了得,还有雪狼一族与生俱来的本事。你来寻她,是为了什么?”

“你是晏氏的叛徒,不应当明知故问,我与少主人有何渊源,你当最清楚。如今你凭着一颗赎罪的心照拂少主人,晏氏应当感谢你的幡然悔悟。”释梵音嘲讽道。

北郡药王望着骤然变色的天,苦笑:“‘苍狼白鹿’的传说在晏氏,应当是‘雪狼白鹿’,你本是她命定的夫君,有执念也属情有可原。可她一生跌宕,命理已改,你也命不久矣,晏氏的血脉本就脆弱,你还是好生调养自己,为她谋个后路的好。恐怕你我二人对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过去的渊源与命理,她并不在意。”

释梵音一口气哽在喉头,唇角抖动,冷笑道:“我在意,晏氏在意,收起你说教的嘴脸,哪怕你死上百次,与晏氏也不过是敌非友。大小姐钟情于你,却只落得枉死的下场,晏氏也因你而气数不再苟延残喘,你如何还有脸面活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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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白湛之心

荣昌元年四月初十,大秦皇帝大婚,从后宫到外朝无人能心怀平静。

清心殿外那一幕宫变发生不过半个时辰,本该在击踘场上观看赛事的阁老、刑部大员齐齐上本参奏。

白许方一干人等虽伏法被诛,恐怕连全尸也不能留下,甚至连累其亲属皆被株连,结结实实打了白家一个耳光。

未免浩大声势累及白太后,君越、白露等人匆匆离宫,马车在城南国公府门前停下,白露摔了帘子下来,脸色难看到极点。

白烨紧随其后,欲言又止,似是想劝,又无从开口。

白国公躬身下轿,正瞧见这般情景,捋了捋胡须,开口问道:“你们兄妹二人这是怎么了?在宫内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回来还要吵嚷一番不可吗?”

白国公本欲入慈宁宫见白太后,白太后却听闻风声,称病谁也不见,将一干人等拒之门外。无风不起浪,零星听了些传闻,白国公虽不再插手国事已久,眼见这些小辈乱来,还是免不了关切。

“爷爷。”

“爷爷……”

兄妹二人行了礼,骄纵如白露没好气道:“您问问白烨做了什么好事,今日白家之祸皆是因他而起!和这种人再待一时,我便会一时不舒服!我甚至恨不能杀他而后快!”

“住口!”白国公难得变了脸色,竟出言呵斥道。

“爷爷……”白露瑟缩了一下脑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着实不明白一贯闲云野鹤似的祖父会如此对她。平日里无论是见了平民百姓路人,亦或是王公大臣,白国公也不过等闲视之。

“都是一家人,还是亲兄妹!开口闭口杀之而后快,你们的父亲平时就这样教导你的吗?”白国公正色道,“白家有今日之颓势,便是兄弟姐妹不睦的结果!”

白露被训斥得低头不吭声,两只手却紧紧地抠着,不应不答。

“爷爷,露儿不过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您不要生气。”白烨从中调解道,他一贯是和睦不争的性子,说话不紧不慢,这些年从不与人红脸。

白露一想起白烨持剑杀人的嗜血模样,心下便一阵阵发冷,何况他此时又换做了平日的和顺样子,她抬起头来,恨恨瞪着白烨,连白国公的训斥也忘了,点头冷嘲道:“是,你最厉害,最会做人,最能讨爷爷的欢心,最为白家考量!白烨,继续用你的假模假样欺骗爷爷吧!我不奉陪了!”

说罢,白露转身跑开,谁的话也不听。

“露儿!”白国公追喊了一句,白露头也不回,铁了心抗拒到底。

天色骤变,风雨如晦中,白烨上前虚扶住白国公,二人一起步上台阶,老管家白荣将听来的清心殿外的来龙去脉都与白国公说了。

白国公停下脚步,目光矍铄地望向白烨:“小皇后果真是你三叔的女儿?”

白烨点头:“是,陛下的诏书上是这样说的。立后大典时三叔也在场,想必错不了。”

白国公若有所思,停顿半晌又问道:“小皇后品貌如何?”

白烨道:“天人之姿,贵不可言。”

“生辰何时?”

“据说是隆德廿年八月十一,虚长了露儿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