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来承担她所有超出承受能力的恐惧和愤怒,许暮洲无疑成为了一个很好的靶子,他看起来冷静,却又不像那个陌生男人一般不近人情。
她甚至无暇顾及自己的颜面,她愤怒地盯着许暮洲,俨然将他当成了罪魁祸首。
“这不是个玩笑!你看到没有,她死了,死了!”少女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凭什么我要到这里来,你放我走,快放我走!”
如果她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自己吓疯。
那段强塞的记忆只告诉许暮洲这游戏会要命,却没有给他更加细化的细节。但好在许暮洲在车门拉开的第一时间移开了目光,他只看到一堆炸开的冲天火焰,并不像少女一般近在咫尺地将所有情况收入眼中。
许暮洲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将方才见到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试图克制自己的思绪不要随着少女的话往外联想。他转起头,只见原本站在车门边的男人终于被这声音惊动,回过头来。
男人似乎压根没有看到那歇斯底里的少女,他的目光落在许暮洲身上,随着对方抬头的动作与他四目相对。
许暮洲一愣。
男人的鬓角理得很短,眉眼间轮廓很深,是个极英俊的模样。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周身的气质又已经步入了成熟范畴之内,看起来大概三十出头。
令许暮洲奇怪的是,男人的瞳仁并不是纯黑的,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出极其浅淡的琥珀色,他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哪怕与许暮洲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也不觉尴尬。他的目光不躲不闪,细致地看着许暮洲的表情和动作,似乎要将他每一个细微神情都收入眼中。
但莫名的是,他的目光并没有丝毫恶意,不同于审视,他更像是在收录许暮洲的反应,就像是——观察。
许暮洲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字来。
“叮——距离发车……滋滋……还有十分钟,d3679次列车还有五分钟停止检票,请乘坐列车的旅客……滋滋……”
广播声忽然响起,机械的播报声被电流扰乱,在瞬间攥紧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
“我今年才二十一岁,还没有男朋友,我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少女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的指甲在许暮洲手背上掐出月牙状的细碎伤口,她忍无可忍地尖叫一声:“上不了车到底会怎么样!我……我还不想死!”
许暮洲的耐心终于告罄,他甩开少女的手,反手扇了她一个耳光。他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少女被他打得偏过头去,虎牙在唇角擦出一个伤口,血丝已经淌了下来。
“要么闭嘴,要么等死。”许暮洲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或者干脆自己去找个角落疯了,疯了再死也没什么痛苦……要是不想疯也不想死,你最好赶紧把刚才的事忘掉。我也不想死,所以没工夫管你。”
许暮洲说着,干脆地转过身,先一步往车辆旁边走去。他面容平静,打人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用左手按住右手腕子,在心里疯狂地默背着九九乘法表。
——他在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思绪没有一秒钟停歇。
许暮洲按部就班地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要身临其境地面对生死,理智告诉他应该冷静,但人遇见爆炸会害怕,打了人也会感觉愧疚,这都是生活环境所造就出的深层本能,光凭克制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