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洲呆愣愣地接过严岑塞过来的勺子,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汤,鲜亮的油花浮在热气腾腾的汤水中,许暮洲抿了一口,觉得冻僵的身体重新暖和了过来。
严岑看着他脸色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活气,才捞起筷子捡了口菜。他吃得很敷衍,意思意思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就像完成任务一般搁了下筷子。
微烫的汤水顺着许暮洲的喉管一路向下,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他方才一直躁动不安的心。许暮洲连着干了半碗汤,才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
严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是没喝够,于是又把自己面前那碗汤推到许暮洲面前,还顺手用干净的汤勺舀走了上头点缀的香菜。
许暮洲一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那碗汤里本来就没有香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许暮洲下意识问道。
严岑头也不抬地说:“你不但不吃香菜,还不吃玉米不吃面,不吃豌豆粒。跟你一块吃了好几顿饭,光看也记住了。”
许暮洲:“……”
瓦罐里的汤是一直在炉子上煨着的,罐身被明火烘烤得暖意洋洋,许暮洲微微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搅动着那碗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十二岁之前一直待在孤儿院,那里老师别说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些琐事,恐怕连他的名字都没记全。对他们来说,只要这些孩子每天能照常睁开眼,连摔带打地一天天长大就行了。
不过许暮洲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孤儿院的孩子足有百十来个,老师却只有两个,每个老师每天要照应着好几十个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小崽子,哪怕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喜好,生日和讨厌吃的食物,这些极其亲近的私密信息许暮洲从来没主动跟人分享过,也没享受过被人一点点发觉这些习惯的待遇。
所以当这种话题从严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近似心虚的慌张。
——因为严岑不但将这种小事放在心里,他还将其当做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来看待了。
这种感觉很奇特——那并不是一种十分纯粹的感觉,甚至并不能算作“欣喜”,而是更接近一种酸涩的情绪。
“你对谁都这么上心?”许暮洲问。
“我又不负责别人。”严岑说得理直气壮。
他说完欲言又止地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露出许暮洲极其熟悉的无奈神色来:“……麻烦。”
许暮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