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一年前伤的太重险些丢了性命,后来被刘彻特赐宫中养伤,期间陈娇命大寒赐过两次药给他,只是不知道他恢复的情况到底如何,休养了一年也不知道身体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正是卫青前次伤的太重所以朕这一回才不让他跟着出猎。卫青是个妥当之人做事勤勉谨慎,正好可以教你,再说这马是他驯服的,让旁人来教恐怕它不听话,你骑着朕不放心。”
陈娇点点头道:“好吧,那你明日打猎可要小心点,不要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好歹想想宗庙社稷,想想太皇太后和太后还在为你担心。”
刘彻加紧双臂环着陈娇低头笑道:“那你呢,你不为朕担心吗?”
陈娇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景色懒得理他。
溜了一圈马两人又回到原地,远远的就看见了随侍和宫女等在一边,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韩嫣和卫青也来了。
“陛下。”见刘彻策马过来韩嫣上前行礼禀道,“围猎的随行众人已安营就绪,陛下请放心。”
韩嫣今日内穿一件浅色凌雯的曲裾长衣,外披素色银边长披风,发束飘金带外着玉莲冠,腰间陪着黑色的虎纹长剑和私印玉佩,远远一看正如谪仙临风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身旁的卫青今日却没有穿轻甲,而是着一件并无修饰的浅蓝长衣,花纹简单的领口处露出一段白色的深衣,檀墨束腰将他高俊的身材衬得的更加挺拔,他头上束着禁军统一配备的红幘,衣袖处用曜石束口,显得干练而精神。
看外貌就知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可装束上却显然不是一个风格。
“陛下,虎贲营卫队已经在各处布防守备,确保上林营地安全。”卫青低头拱手说。
刘彻勒缰立马动作利落的翻身下来,然后伸出双臂接着陈娇小心的把她放下来,然后接过侍女呈上的湿帕递给陈娇。
“知道了。”刘彻用另一块湿帕擦擦手,然后看着他们二人微微一笑:“不错。仲卿,你的伤都没事了吧。”
“下臣已经康愈,多谢陛下垂询。”卫青说话掷地有声,毫无伤病之色。
刘彻微一点头又对韩嫣道:“韩卿刚从淮南回来又来随猎,确实辛苦了,你与夫人新婚燕尔团聚之时却不足两月,此次准你请求让你前来上林,朕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下臣不敢,下臣甘愿随侍陛下,这是下臣的荣耀。”韩嫣回答。
“韩卿的忠心朕明白。”刘彻将湿帕丢在银盘中,负手道:“今日事多你也忙了一天,下去休息吧。仲卿留下,朕有话跟你说。”
韩嫣躬着身自,余光却看向一旁面容沉静的卫青,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天子赐给了卫青宫内养伤的殊荣还让他得到了自由出入宫禁的权力,建章宫落成天子让他兼领建章宫事成为建章宫的宫监(这个是官比曹小北他们可是牛逼多了),现在天子竟然还在宫人面前直呼他的表字,什么事都安排他去做,还要把自己支开。
韩嫣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但是他却对卫青却已经生出了嫌隙。
刘彻对卫青道:“仲卿,你驯的这匹黑马朕把它送给皇后了,你明日就在皇后身边随侍,代朕教她骑马。”
卫青吃惊的抬起头,看了眼刘彻身边的陈娇又看了一眼那匹黑马,然后进言道:“陛下,黑马烈性,才驯服不久,让娘娘骑乘恐怕……”
刘彻似乎早就知道卫青会这么说,大笑道:“仲卿不了解咱们大汉的皇后,你若给她一匹温顺的凡马她反而不会骑乘。”
对于让陈娇骑乘这匹烈性的马卫青其实非常不放心,但天子已经发话,他只好低头说:“娘娘凤仪天下,确实也只有神驹才配得上。”
刘彻薄唇一勾道:“这件事你可不能推辞,你要好好的看着这匹马,记住你是代朕教皇后,若你对他保护不周便是朕没能好好保护她,你不要让朕失望。”
“喏,下臣必当竭尽全力保护娘娘周全。”
陈娇见刘彻反复叮嘱卫青,说的她好像树叶糊成的一样单薄,上前对刘彻道:“陛下言重了,学个骑马弄得像上战场一样。”
陈娇说完又对卫青客气道:“明日还是要卫侍中多费心了。”
“下臣不敢。”卫青没有抬头,但他轻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既重大又特殊。其实即使天子不叮嘱他也会推辞,他会兢兢业业的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如果他推辞换成别的人看顾这匹黑马,他会更不放心。
比起其他人他更了解这匹黑马的脾性,他不希望君上有任何闪失。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刘彻就带着人马与两位藩王上山打猎了,陈娇第一日来围场,在这里住不习惯,也是快到天明才睡着,结果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晌午。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陈娇看着为她准备午膳的小寒吃惊道,“那我岂不是错过了今早的教习?”
大雪睁着两只大眼睛点点头说:“是的娘娘,卫侍中从辰时开始就在外面等了,站了一早上一直在等您的示下。”
陈娇的手拍上额头,这一瞬间真是懊恼极了。
本来她从小娇贵,让下面的人等着也是常事,但是不知怎么,陈娇却觉得第一天学骑马就让重伤方愈尚在休养的卫青等了整整一上午说不过去。
陈娇撩开大帐的小窗帘向外一看,果真见卫青端正的立在一颗嫩叶舒展的白杨树下。
陈娇一甩手没好气的对大雪道:“既然我没起身,你不会让他下去休息吗,总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大雪有点委屈又不敢过分辩解,只小声道:“卫侍中说他奉陛下旨意随侍娘娘,不见娘娘的面他不回去。”
辰时,这么早,算算也有快两个时辰了,如今一早一晚春寒料峭仍然极冷,又是在山中猎区,让一个身有旧伤尚在调理的人就那么站着,陈娇越来越觉得不安了。她喜欢做交易,喜欢享受服侍和供奉,但她却不习惯别无他求无缘无故的好。
陈娇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雪狸子裘皮,本来这件衣服就已经让她很过意不去了。
就算她是皇后,卫青也没有义务和责任付出那么大的心里去为她准备一件衣服,况且他别无所求,若不是卓文君慧眼识珠,陈娇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一件凝结了多少心力的衣服。
陈娇叹了口气,烦躁的在屋里走了个来回,她都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纠结。
她可以要求命令甚至必要时胁迫他人,这是她应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凌驾万人之上,可是对于他人的真诚,她却往往避之不及,因为她不愿欠任何人,她会害怕还不清。
卫青想要的一切他自己争的来,刘彻也给得了,这些与她无关,所以他完全可以不必这样做。
尚膳监的人还在外面等着主子的示下,大雪小声问来回踱步的陈娇道:“娘娘,现在要摆午膳吗?”
陈娇不耐烦的说:“别吵!没见我心烦吗!下去下去。”
大雪喏喏的闭了嘴,待要走又想起外面的卫青,只好又转回来跪下道:“娘娘,那卫侍中哪里如何吩咐,奴婢方才告诉他您起身了,现在还让他等吗?”
陈娇叹了口气,觉得真是太丢人了,刚起床这种事大雪都要拿到卫青面前去说,她脑袋里是不是有水!
陈娇不理大雪,直接撩开帐帘向卫青走去。
卫青倒真是沉得住气的人,他站了两个时辰却不嗔不怒面色平和,见陈娇向他走来低头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