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再次小心翼翼地蘸着草药汁涂向吴勉的脸上。看到这次吴勉没有躲闪反抗,老家伙才放了胆子在他脸上涂抹了起来。吴勉一言不发沉着脸,任由归不归在脸上和脖子上涂来涂去的。涂完之后,归不归又给吴勉的双手也涂上了这种草药汁。说来也怪,明明看着草绿色的药汁,被风干之后却变成了一种淡淡的黄色,非常接近于人体皮肤的那种颜色。

涂完之后,归不归将剩余的草药汁倒出来一半涂在自己的脸上,剩下的草药汁将刚刚揭下来的兔子皮泡在里面。吴勉虽然看不到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看着归不归原本有些病态的惨白皮肤,瞬间就变成了普通人那种淡黄的肤色,通过这个老家伙的变化,也能大概判断出来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将自己倒持完之后,归不归找出来几天前留下来已经因为干涸而变成固体的兔子血。他将兔子血和剩下的草药汁合在一起搅拌,随着他的搅拌,草药汁的颜色越来越浓,最后竟然变成犹如墨汁一样的颜色。

将这墨汁一样的草药汁涂在吴勉的头发上,趁着将草药汁风干的时候,归不归才将泡在草药汁中那层薄薄的兔子皮取了过来,用匕首分割成几段,将这几块兔子皮贴在吴勉的鼻梁、脸颊和两眼眼睑之处。然后就用他的匕首,就在吴勉的脸上,对着和几块兔子皮刻刻画画的,还时不时的用剩下已经有些粘稠的草药汁在吴勉的脸上修修补补。

折腾了两三个时辰之后,归不归才算对自己的作品满意起来。他竟然在这洞府之中找出来一面铜镜,将上面的铜锈擦拭掉之后,摆在吴勉的面前。铜镜里面出现了一个四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男人。任谁辨认,这个男人都和吴勉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着吴勉强忍着,才没有把惊讶表情显露出来的样子。老家伙归不归呲牙一笑,说道:“怎么样,手艺不错吧?”吴勉的目光从铜镜转移到归不归的身上,说道:“看不出来这个你都在行。”

想不到这次老家伙没有显摆,只是苦笑了一声之后,对着铜镜,将剩下的兔子皮贴在自己脸上皱纹多的地方,片刻之后,这个老家伙竟然年轻了几十岁,相貌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手上动作着,同时嘴里说道:“当初我被徐福赶出方士门墙的事情,被之前的仇人听说了。平常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我,只等三年一次的衰弱期才一股脑杀出来,要不是我看的杂书多,懂一点易容之术,现在还不知道谁陪你一起受罪呢。”

归不归说完之后,将记载四平经的绢帛从转轴上撤了下来,揉成一团垫在吴勉的背后,转眼之间,吴勉又变成了一个驼背的中年男人。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归不归又将一套收敛气息的法门教给了吴勉。这个不属于方术一门,也不需要多高深的功法。吴勉试了几次,熟悉之后便应付自如。看着吴勉现在的模样,归不归呲牙一下,说道:“好了,我们这就下山吧。”

和归不归想的几乎一模一样,他和吴勉刚刚下山之后。就见山下村落中唯一能出去的路口,已经搭了一座凉棚,里面坐着四五个人,对着来往行人的脸上看来看去,为首的一个红头发男子,正是不久之前和吴勉面对面的火山。

归不归和吴勉没事人一样向着火山众人的位置走过去。看着还有十来丈的距离时,老家伙突然对着吴勉说道:“狗子,回去记得和你娘说,你爹我今晚就睡你二叔家,晚上不回去,不用给我留门了。”

吴勉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注意他们俩的火山,回头对着归不归说道:“那你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他这话说的含含糊糊,在外人听来,说的像是‘那你就睡在外面,别回来了’

归不归哈哈一笑,竟然胆上生毛,伸手掐了掐吴勉的脸蛋,说道:“知道狗子舍不得你爹我,等我从你二叔那里回来,给你们娘俩带肉吃……”

第036章 算计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个不着调的老爷子,在对他也上了几岁年纪的儿子开开玩笑。火山他们几人看了几眼之后,似乎也没有对着‘爷俩’多在意。眼看着归不归和吴勉两人已经走过火山几人身边,再有几步,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坐在凉棚里面的火山突然没有预兆地说道:“别着急走,你们俩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们。”

归不归和吴勉同时停住脚步,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红发头的男人。火山的目光慢慢得从这‘爹俩’脸上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吴勉的面上,说道:“你们爷俩看着脸生的很,我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怎么没有见过你们俩?”

当时的规矩,长辈在时,小辈不能做主答话。所以这话就有归不归回答道:“这两个月要是能见着我们爷俩,我的差事就算是丢了。”

说完,归不归咧嘴一笑,醒了把鼻涕,抹在凉亭的木桩上之后,接着说道:“我和我们家崽子都是给安阳侯爷和平阳侯爷两家看祖坟的。安阳侯爷家的祖坟建在半山腰上,平阳侯爷家的祖坟在后山。上下不方便,一般三个月才下来一次采办吃食。住几天买齐了粮食菜干和咸盐,我们马上就得回山上。”

吴勉不知道地是,在山腰上和后山还真的各有一大片的坟地,那里已经被火山仔细的查看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本来以为话答上来,就会被火山放行。没想到这个红头发盯着归不归想了半晌,最后说道:“山上是有那么两片坟地,不过你说你们俩是看坟的,那为什么我在坟地边只见到两间空房子,没看见有你们这两个人?”

归不归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吐了口粘痰在火山脚下,倚老卖老地说道:“你以为你是官老爷吗?问两句就得了,还问个没完了。今天老爷爷我心情好,教你一个乖。我们爷俩是看坟不是守坟的,每天白天巡一遍,没有偷坟掘墓的就行了。你说的空房子也不是我们爷俩这样得人住的,那是人家本主血亲守坟时住的。我们爷俩住在两家祖坟中间的草棚里,去哪一边都方便。”

这座阳山实在太大,火山和他的同伴不可能把阳山的每个角落都转遍,不过听这个老家伙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很有几分道理,找不出什么破绽。而且他俩不论是相貌,还是年纪都和要找的那个人不符。

但就是这样,火山还是不肯轻易地放过眼前这‘爷俩’。他回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人说道:“把亭长找来,认认他俩是不是这里的人。”

这句话说完,吴勉身上的肌肉突然紧缩起来。虽然归不归这一通的瞎掰呼,看似暂时唬住了火山。但是只要当地的亭长一到,老家伙和他吴勉是不是当地人一眼就能揭穿。现在也说不得了,趁着火山有些放松警惕,冷不得的来一下子,或许还有脱身的机会。

就在吴勉准备突然发难的前一刻,突然看到归不归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让吴勉不要轻举妄动,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事态还在这个老家伙的掌控之中,出不了什么大事。

片刻之后,火山的人带着五六十岁的亭长走过来。还没等他俩走近,归不归已经扬着手对着亭长挥舞道:“我说老家伙啊,欠我的三斗谷子什么时候还啊?丑话说在前面,当初说好这三斗谷子是带利息的,下次我们爷俩下山,你要是再不还的话,就是四斗半了,可别说大哥我没有提醒你。”

本来亭长看到吴勉和归不归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样子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不认得吴勉和归不归。但是老家伙这几句话说完之后,亭长的脸上就突然变了起来,表情有些扭捏的看着归不归。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老沈头子,别拿那几斗粮食当宝贝。你……们爷俩下次下山指定还你。”说话时的表情还真有一点见到债主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句话说完,火山已经没有再问话的必要了。他不再理会这‘爷俩’,也懒得说话,挥挥手直接示意他们离开。

归不归冲着亭长点了点头,客气了之后,便带着吴勉一起离开了火山众人的视线。一直出了这座村落之外十几里地,两人七拐八拐的钻进一大片庄稼地里,火山就算发现不对,带人赶过来,也发现不了他俩的行踪了。这时,吴勉才对着归不归说道:“你这几百年也不算白活,能想的这么远。这是早就算计好了,还能把亭长找过来搭戏,你这是给他什么好处了?”

归不归有些不削的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一个小火山,还不至于我这么算计。我算计的是他师父、师祖。你以为我随随便便的挖点野草药就能易容了?这些草药是一百多年之前,我亲手种在洞府周围的。那两片坟地也是我找人修的空坟,还有亭长,当初我找的可不是他,是他几辈之前的祖宗。当时我找了这里的几个大户,使了点手段,让他们以为我是在阳山上修炼的老神仙。不管他们几家后人谁做了亭长,只要我把刚才那样的话一字不漏得说一遍,他们的后人就要照着刚才的话回。只要经过老神仙我的点化,就给他们羽化成仙的机会。”

归不归这几句话说完,吴勉先是沉默不语。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算计了几百年,这都是为了防大方师和广仁的?”

“三年的衰弱期也能用上。”老家伙打了个哈哈,说道:“不过我们怎么说也都是能长生不老的人,现在好的跟亲兄弟一样,难保千八百年之后,不会为了点什么翻脸。我不害人,但是也要放着有谁来害我的。多想几步错不了,其实我也盼望着这里的算计用不上……”说这话的时候,归不归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落寞之情。

不过转瞬之后,他就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冲着吴勉哈哈一笑,说道:“还想知道什么,随便问,老人家我知无不言。”

吴勉古怪的一笑,说道:“那你解释一下,你们家崽子是怎么回事?晚上给谁不给谁留门啊?”

这句话还没等说完,老家活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不过他也就是跑出去五六步,就听见晴天白日里突然响起来一阵雷鸣声,随后身子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勉走到已经昏死过去的归不归身前,自言自语地说道:“看,胡说八道挨雷劈了吧?”说完之后,抓起老家伙的一只脚踝,就这么拖着他,继续往前一路走了下去。

辽西郡,秦时边陲重镇,本来是对抗匈奴、东胡等蛮族的一道屏障。近年来因秦军虎狼之名远盛,塞外蛮族也不敢轻易进兵犯险,辽西郡一代也算是风调雨顺,无灾无险。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接连发生了几件异事。

首先是半年之前辽东郡发生地震,之后大小余震不下百余次。一时之间有关山神震怒的谣言四起,辽东百姓人心惶惶纷纷向辽西郡迁移。短短数月之间,辽西郡已经有了人满为患的趋势,甚至有辽东百姓开始在城外建造房屋,形成新的自然村落。本来私离驻在秦律中属于大罪,奈何现在天下已经大乱,日后天下谁属还不一定,辽西郡中也没有官员顾得上这一亩三分地了。

第037章 故人

接下来便是秦亡的消息传来,汉王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为争夺天下而兵戎相见。汉中百姓为避战祸,开始向相对安全的外郡逃难。一座小小的辽西郡,竟然也成了香饽饽。

赵老板是辽西城中一家新开大饭铺的东家兼掌柜。别看这个半大老头其貌不扬的样子,半年之前他可是辽东郡某地的一个亭长,半年前那场地震之后他辖下的百姓跑了一大半,赵亭长怕日后受到连坐,索性一咬牙,拖家带口的随着逃难的人流到了辽西郡中。

赵老板做亭长的时候,在当地就开了一家饭铺。前些日子经过一场奇遇之后,手里很是有几分积蓄。随说也是逃难,但是比起其他已经吃光了粮食,在城中要饭的难民来说,已经是天壤之分了。

进了辽西郡之后不出三天,赵老板就找了一家看的顺眼的饭铺直接花钱盘了下来。随着涌入辽西郡中的百姓越来越多,虽说是穷人居多,可里面还有不少有点家底的。其他的都好凑合,可是这饭一天不吃都不行,赵老板的生意也是越来越火红起来。

这一日中午,饭铺正是最忙的时候,赵老板正在灶上帮厨,就见自家的伙计跑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这几句话说完,赵老板的眼睛就瞪了起来:“妈的,又来吃白食的了?灾民又怎么样?老子也是出来避难的!大秦朝完了就没王法了吗?”

说完之后,赵老板转身对着灶上忙活的两位厨师傅吼道:“都把手上的活停了,跟老子出去打人!要是今天再不见点血,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子做了!”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炒起来一把剔骨尖刀。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把尖刀放下。转身在灶下捡起来一根还没有来得及烧的劈柴,挥舞着这根劈柴气鼓鼓的向着前厅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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