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广仁顿了一下，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在大街上说话，多少有些不雅。当下带着众人到了一家刚刚开门的茶馆坐下，叫了茶汤、点心之后，这才继续对着吴勉说道：“前任大方师的时候，这个问天楼曾经短暂的兴起过一段时间。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几乎在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如果不是因为那六个门人，我都差点忘了还有问天楼这个存在。

这个问天楼行事诡秘，据说一共分了三十三层，取得是三十三层天外天之意。由下到上每一层都有个主事之人，守在最高三十三层的主事就是他们的楼主，不过极少有人能知道这个楼主是谁。不过我还是查探到其中的几层主事之人，玄阳侯霍无为就是第三十层的主事之人。

就在我打算继续深查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圣旨，说是让我们方士进京，连同天下的修士，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祈福法会。这次法会来的太过蹊跷，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宫中侍候皇帝的方士用秘法传来一个消息。将你刚刚说的宫中巨变告知了我，那时，才知道这个三十层问天楼的主事人霍无为已经进宫，这还不止，除了他之外，我所知道其他几层的主事人或者已经到了皇宫，或者进了长安城。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不会有利我们方士一门，和天下的修士。而且从种种事端来看，现在的文帝陛下，应该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看来这问天楼不止是想操控天下的修士，还想更改国运。吴先生你是知道的，方士本不参与国运，不过问天楼的野心实在太大，让他们操纵国运的话未必是百姓之福。说不得，这次我们方士只能参与进来，在问天楼大事将成之前，要将他们彻底铲除……”

“原来是我想的多了。”吴勉自嘲的笑了一声之后，转头看到正在低着头吃茶的归不归。这个老家伙今完沉默的有些过分了，当下吴勉的心念一动，冲着归不归说道：“归老先生，你在问天楼中坐的几层金交椅？那个楼主不会就是你吧？”

这句话出来，老家伙“噗”的一口，将嘴里的茶汤喷了出来。随后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随后涨红着脸对着吴勉说道：“您也太瞧得起我了，当初年轻不懂事儿，被人糊弄进去的。不过看着楼里面不地道。老人家我就马上抽身了，要不是你们提起来，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楼……”

老家伙嗦嗦啰啰的还要继续说下去，吴勉冷笑了一声之后，说道：“还记得我的话吗？你在问天楼中坐的几层金交椅……”

老家伙苦笑了一声，慢悠悠的抬起了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第143章 噩梦重现

老家伙加入问天楼，还是当初他被徐福从方士门里面踢出来的时候。当时他受门下弟子们的奉养，虽说不是方士了，但是风光比他做方士的时候差不了多少。而且由于归不归之前的名声，还时不时的有各国国君、诸侯请他主持各种法会。

其中一次，周天子祭天，请了归不归前去观礼。就在祭天仪式当中，归不归认识了一个齐国的术士，交谈了几句之后，老家伙竟然和这个术士一见如故。祭祀之后，回到了馆驿之中，这个齐国术士安排下了酒宴。两个人一边吃喝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酒喝到酣处，齐国方士突然话锋一转，邀请归不归加入一个叫做问天楼的门派。严格说起来，问天楼算不上什么门派。里面的人各个门派的修士都有，他们更像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而这个齐国方士是楼中某一层的主事之人。

当时，归不归喝的已经不少。迷迷糊糊之间，借着酒兴答应了齐国术士。当天，他喝的酩酊大醉，还是被那齐国术士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到第二天中午他酒醒之后，听说那个齐国术士一大早便离开了馆驿。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老家伙也没有在意。在馆驿白吃白喝了几天，这才带上了周天子的谢礼赶回自己家。

归不归回家之后不久，那名齐国术士再次到访。除了五色礼物之外，他还送给了归不归一块玉牌。这块玉牌的正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楼，背面是一个用甲骨文写的‘三’，归不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经过这齐国术士的解释之后，才想起来当初他应邀加入应天楼的事情。

当时归不归也不觉得这算件大事，再说了，每层的主事之人每年都会得到一笔不小的财物。如果需要炼制什么法宝、丹药时需要的天材地宝，问天楼也会群里帮助找寻。这样的便宜如果不沾，那就不是归不归了。

收起了玉牌之后，归不归这才想起来向齐国术士询问这问天楼的楼主是哪位有名的修士，以及问天楼到底是做什么的。想不到的是，这位楼主的身份就连这个齐国术士都说不清楚。不过那位楼主大人似乎对归不归很感兴趣，过不了几日他会亲自登门拜访。有关问天楼的事情，还是他亲自来说的好。不过这一等就是大半年，问天楼主没有等过来，反倒是他最不相见的徐福到了……

半年多之后的一天早上，徐福独身一人进了归不归的宅子。这位大方师用了术法，除了归不归自己之外，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见到了归不归之后，徐福直接开门见山。询问他是不是加入了问天楼，就在老家伙百般抵赖的时候，徐福已经将写着花名册的竹简丢给了他。竹简上面除了楼主之外，还有三十二个名字。归不归的大名出现在首行的第二位，第一位也是当时一位了不起的修士。

反正上面归不归三个字不是自己写的，就在老家伙准备抵赖的时候。那边徐福后面的话已经说完了：“昨天傍晚，除了你和那位谁也没有见过面的楼主之外，所有的人已经全部毙亡。这些人意图借周天子的势，控制天下各国……昨日之前，已经有五国的王公被他们操控。如果不是其中有人走漏消息，一个月之后，天下已经为问天楼掌握……”

听到事情这么严重，归不归也不敢再还嘴。后来听说方士一门当中也有人加入了问天楼，这些人违背了方士不可干预国运的铁律，都被徐福逐出了门墙。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严重，徐福担心走漏风声，就连他的大弟子广仁都没有透露。昨天晚上徐福连同几个大门派的门派之长一起，将那参与事件的三十一个人全部诛杀。事后，在其中一个齐国术士的家里，看到唯一一本花名册上看到还有归不归的名字，这才赶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看到隐瞒不住之后，归不归少有的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他说的和徐福查到的差不多，知道这个老家伙只是贪图问天楼里面那点好处之后，徐福这才算放过了他。要不然的话，就凭着归不归排在问天楼前三的名字，哪怕他已经不是方士门人，也难过轮回了。后来听说徐福一直在追查那个神秘的问天楼住，不过一直到他东渡出海，也没有再发现这个人的下落。

归不归说完之后，茶馆里面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方士都在盯着归不归。之前听广仁说起问天楼，想不到还是前任大方师出手剿灭的。不过吴勉还是从归不归的华丽找到了一点问题：“不是说问天楼的主事人，楼层越高身份越尊贵吗？为什么你当初排在第三，前面只有两个人在你之前？”

归不归嘿嘿一笑，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猜是上次被剿灭的怕了，那位楼主想改一下格局冲冲运势。不过可惜了，这次眼看着就要更改国运，结果还是倒霉在另外一个大方师的手上。”

无声无息就拍了广仁的马屁，这个让吴勉都有些吃惊，想起来之前和广仁相遇的样子，老家伙现在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样子上次剿灭问天楼那件事真的对他有些触动。

随后，广仁又向归不归问了几个关于当年问天楼的事情。不过年代过了久远加上上次老家伙涉入未深，也不能回答他什么。又在茶馆里面坐了一会，直到天光大亮之后，广仁才带着这些方士连同吴勉、归不归和小任叁三个人回到了馆驿。

长安城东整整一座馆驿都分给了方士一门，广仁先安排人给吴勉三个人找了住处。虽然让这些方士各自休息，晚上还有一次小规模的祈福法会。本来吴勉还打算去询问广仁，这次他有什么样的安排。不过这举动马上被归不归看穿，他将吴勉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别麻烦了，广仁就是另外一个徐福。这辈子都在模仿他师尊，不到最后一刻，别指望咱们现在这位大方师能说出什么来。”

当下，吴勉也只能带着小任叁跟着归不归去了他的房间。进了房间之后，归不归确定没有人再用术法偷听，这才关上房门，对着吴勉说道：“这浑水咱们不趟了，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让广仁自己决定吧。趁着天色还早，咱们早点离开长安城……”

“问天楼已经找过你了吧？”没等归不归说完，吴勉已经冷笑了一声，最后继续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昨晚你们在进行法会的时候，问天楼的人趁着广仁不注意，已经暗自的接触过你了吧？”

归不归苦笑了一声之后，看着吴勉说道：“知道这事瞒不住你……”说话的时候，老家伙冲着吴勉这边跑出来一个白玉雕刻的而成的玉牌。和刚才归不归说的玉牌一样，这块玉牌正面是一错半隐在云中的高楼，另外一面则是用骨文刻着的三十一。吴勉心说归不归昨晚法会结束之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敢情当年好容易逃过一劫的噩梦又开始了。

看到吴勉接住了这块玉牌之后，归不归继续说道：“知道这块玉牌谁给我的吗？”

吴勉都没有抬头，一边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玉牌，一边喃喃自语似地说道：“你再让我猜谜语……”

老家伙干笑了一声之后，自己说出了答案：“席应真，那个老家伙没出席法会。一直到法会结束之后他才出来。趁着那些修士巴结广仁的时候，他走过来在我手里塞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第144章 皇宫之外

席应真会是问天楼的人？那他刚才教训霍无为干嘛？如果说是演习的话，那么这出戏未免演的也太认真了。吴勉当时就在眼前，如果玄阳侯那一剑砍过来的时候再加上一分气力，这个时候他在轮回的路上了。

不过想起来之前在乌江江底那时，席应真还真的有些诡异。后来下面神兽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说和他没有关系，恐怕席应真自己都不信。

就连归不归那种有七窍玲珑心的人，都猜不到这个老术士的葫芦里面埋的什么药。琢磨了半晌之后，老家伙将目光转移到了正在酣睡的小任叁身上。昨晚这个小家伙喝了两顿，到了房间之后，直接就倒在了床上，看样子晚上都未必能醒过来。看着口水直流的小任叁，老家伙喃喃自语道：“难不成真是把你当儿子了……”

期间，归不归又劝了吴勉几次，要趁早离开长安。不过吴勉已经被这次的事情勾起了兴趣，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他是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虽说熬了一个通宵，不过这些人都是术士。也没人感觉会累。不过防着晚上再有什么异变，广仁以下这些术士还是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打坐休息。除了吃饭的时候，吴勉拉着归不归出来吃了两口之外，剩下的方士都没有出自己的房间。那些客房里面就好像没有人一样。

最后，好容易熬到了太阳慢慢偏西的时候，宫中有礼官带着内侍过来请大方师和众方士。广仁换好了新法衣，由礼官在前面引着，带着手下众方士向着皇宫那边走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进宫竟然换了路线。

打听过去之后才知道昨天晚上的妖已经惊动了圣驾，中午时分，太尉已经派人将整条街道都封锁了起来。一定要那昨晚那只妖抓起来。

听了礼官的话之后，吴勉冷冷的笑了一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昨晚闹妖精，今天开始封街道。太尉大人真是好雷霆手段……”昨晚之前，吴勉还是本着通知了燕哀候失踪消息的。通报之后他和归不归就会带着小任叁离开，不会再和广仁他们有任何瓜葛。不过现在他已经和问天楼结下了梁子，离开问天楼也不会放过自己，索性还不如留在这里，看着问天楼覆灭，日后心里也会更踏实一点。

昨天他们是走北门进宫，今天绕了一大圈之后，这些人改走南门。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就见宫门的方向已经聚集了百十来号的修士。这些人排成长队，正在等着宫廷内侍和侍卫一个接一个的搜身。这些人搜身搜的极为细致，所有修士随身携带的法宝已经私人物品都要取出来，这些东西都一一纪录在册，等着他们出来的时候，再还给这些修士。

宫门口指挥搜身的竟然就是那位内侍总管大人，远远的见到了广仁等方士之后。这位大总管便皮笑肉不笑的迎了上去：“盟主大人，今天陛下还提到大人您了。夸奖您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您和诸位方士请稍等片刻，这些人过去之后，盟主大人和诸位方士就可以归来接受检查了。”

“总管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也要接受这种搜查？”说这话的是广仁的首徒火山。他站在大方师的身后，眼睛盯着这位内侍总管，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之前我们进宫的时候，没人敢搜我们的身。”

“今时不同往日……”内侍总管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解释道：“昨晚闹的妖精让整个长安城都人心惶惶，这是陛下的旨意。不管是谁，想要进宫的话都要经过搜查。这也是防着有妖怪装扮成修士的模样混进皇宫，在谋求对陛下不利……”

就在内侍总管还在滔滔不休的时候，广仁已经主动带着人走到了等待着搜查的队伍后面。那些排队的修士看到了时候盟主广仁，主动让出位置让大方师走到前面去。不过广仁却微笑着谢绝了其他修士的好意，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站在排队的队伍后面，等着前面的队伍一点一点变小。

宫外搜身这一出是内侍总管私自安排的，本来想着给广仁一个下马威的。不过现在看到这位盟主大人完全不拿这个当回事，而且把他干在这里，有些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