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麂子出现了明显的变异,它嘴里的牙齿同时兼具磨碎植物和撕咬肉食两种功能,而不是像牛或马那样只有粗大坚硬的臼齿。这意味着它和它的祖先在变异过程中食物圈进一步扩大,虽说尚未进化出爪子,却吃了不少肉。老鼠、野兔、鸟类……说不定还有大型野兽,也包括人类。
真正的杂食动物。
继续往北。
山脉开始变得稀疏,起伏的丘陵成为主调,密集的森林蔓延生长,野兽也越来越多。根本用不着担心粮食补给,每顿的主菜不是烤野兔,就是烤地鼠,或者麂子肉。
第一眼看到远处那片稻田的时候,天浩觉得大脑里所有思维被瞬间清空。
他看到了巨大的,像树一样的稻子。
呆呆站立了几秒钟,他像疯了般拔腿狂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那片青翠的“树”下。
身后,是天狂等人震撼无比的惊呼声。
“我的天啊,这么大的稻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的确是稻子。咱们这边都是种小麦,但我以前在狮族人那边见过,长得一模一样。”
“这也太大了,这稻子能吃吗?”
眼前的水稻植株超过三米,即便是天浩也必须抬头仰望。他看到了正在抽展嫩叶的茎秆顶端,太阳从云层缝隙中透出一抹光,照亮了嫩芽深处正在成型的幼小穗体。
像树木一样高大的稻子,这并非童话,而是现实。
天浩知道眼前的稻米叫做“毫枇”。在自己熟悉的那个时代,毫批原产于云南,也就是当时著名的“遮放米”。
毫批是水稻中的巨人,植株超过两米的原生毫批比比皆是。(事实,并非杜撰)在当地傣族传说中,就有“稻子树”的故事。
毫批的优点与缺点同样明显:它的生长周期短,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缺点是产量极低,亩产稻谷约为一百七十公斤,但这种稻米味道极好,香气浓郁。
“不要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所有人保持戒备!”
交代完这句话,天浩反手抽出斜插在背上的长柄战刀,绕开正前方如森林般密集的毫批,朝着远处走去。
老嬷嬷没有撒谎。
他看到了大片生长的甜菜,无数长出地面植株的萝卜,好几种不同类型的稻米,正处于生长期的大豆……在远处的山梁上,可以看到成片的果树,甚至还有挂在树枝梢头的葡萄。
一幢房屋藏在蔓藤深处,天浩挥刀斩断密密麻麻的绿色枝叶,驱赶开无数受到惊扰的虫子,露出久远建筑的基础轮廓。
白色墙漆早已剥落,变得斑驳。它的设计风格应该是庄重典雅,如今却饱含着历史的厚重,给人以古朴感。坍塌的楼梯,面目全非的门窗,各种早已腐朽,却在狭窄区域内奇迹般勉强保持完整的家具摆设。只是手指轻轻一触,它们立刻松散,继而崩溃。
天狂从蔓藤深处找到一块长方形物件,送到天浩面前,小心翼翼地说:“老三,这上面有字。”
这是一块标牌,文明时代挂在单位大门两侧的那种。
轻轻抚去表面的泥土和积尘土,文字早已斑驳不清,难以辨认。
“甲”字只剩下一半,“四”不见了,中间的“十”还在,“三”还剩下大半,勉强可以认清。
这里的确是甲四十三区域。从标牌上残余的文字判断,应该是一个物种实验基地。
因为地区环境与气候的缘故,这类实验基地培育的良种受到限制,没有玉米和马铃薯也可以理解。
长时间无人看管,这里的植物生长漫无规律,它们在成熟与繁衍中进化,基因深处有着古代人类强行给予的遗传成分,在这个混乱野蛮的世界无序生长。
对北方蛮族来说,这里不是禁区,却从未有人来过。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世界是如此之大,北方蛮族各部落总人口只有两千万,抛洒在庞大的陆地上,就跟寄生在人体表面的细菌差不多,毫不起眼(专指体量,非数量)。
没有掌握科学改造方法之前,大自然对人类充满了恶意。它用险恶的地形限制了人类活动区域,各部落之间常年爆发战争,在温饱都尚未解决的情况下,很难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探险家。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们,属于磐石城!”天浩站在高处,带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狂喜,大声宣布对片区域的统治权。
天狂发出崇拜的咆哮:“没错,谁敢跟我们抢,老子就砍下他的脑袋,挖出他的脑子!”
凶狠的碎齿满面狰狞:“给他肚子上开个洞,把肝割出来下酒。”
所有人乱哄哄地发出叫嚣。
“城主说得没错,这是我们的地盘。”
“这里的好东西太多了,所有都是我们的。”
心潮澎湃的天浩转身望着远处。
他对这个野蛮世界有了更强烈的信心。
可以在这里建一座城,将一切都纳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