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夸张的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笑了笑了,终于笑了。古人千金换美人一笑,书衡我为了哄得姐姐回转,也是费老鼻子劲儿了。可不恼了?”
董音果断出手揉她的脸:“幸亏你是女孩,若你是个小子呀,不知道能哄得多少女孩团团转呢?”
“我不贪心,只哄一个。”书衡摸着下巴竟是在认真思索,万一我真的穿越成个男的呢?“呀,那我铁定要把天下第一美人抱回家。”
“天下第一美人?”董音听了这个词同样摸着下巴咂摸着嘴道:“你可知道大夏有个花榜?名字就叫上京十花榜?”
书衡一愣,“有这等事?又是哪些无聊的文人对闺阁女子的品头论足吧?”
董音道:“瞧你这模样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晓得。是无聊文人没错,但品评对象却不限于闺阁女子。白素媛,花如梦,辅国公夫人许严氏都在其中。”
白素媛是大夏闻名遐迩的女先生,花如梦是引着无数人翘首以盼,一掷千金的璧台美伶,小严氏乃是百年世家供养出的女子典范。这三种人身份地位悬殊甚大,如今却出现在了同样一个榜,这得算是社会的进步?
红学家们从《红楼梦》里“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那一折中看出最原始的平等思想,因为牌桌上多大的主子都得听丫鬟的。但在书衡看来纯粹是想多了,大家就是乐一乐。难道领导做活动请了你做主持人,那就表示你超越了?-----如今自己却也一样。书衡乱七八糟的想着,果断把刚才的念头掐灭掉----她是太怀念现代社会了,神经敏感的跟蜂鸟一样。
“文和在里面。这正常。毕竟才女之名轰轰烈烈闹了这么多年。”董音这会儿陈述文和的事语气已恢复了平淡:“你却是也在里面的。”
“我?”书衡惊诧了:“十花榜?上京成千上万的女孩子只评十个出来,哪里轮得到我?”这倒不是书衡妄自菲薄,毕竟她现在还是萝莉,实在是称不上花啊。
董音显然也有点奇怪:“可能是为了你的钱吧。”
“我的钱?”书衡更不懂:定国公府是有钱没错,但是绝对不会白扔银子去买这个虚名啊。袁夫人是生意人,没有利是不会抬手的。
“你想啊,搞了这么个排名出来的,肯定不是达官显贵,他们忙的很,没这个闲工夫。你觉得你爹爹或者我爷爷我爹爹会参与这种事?”
书衡果断摇头。
“所以你说的没错,就是无聊文人,或抑郁不得志或无意官场的闲汉搞出来的。据说你在里头是因为才德兼备。你的名声很好啊。恒莊里头不仅施舍粥饭药物,而且还有图书文具为那些贫寒士子大开方便之门。他们得了你的好处,怎么能不说好话?既然予了你这个名,你又怎能不做理会,在这宗事上花更多的钱?”
看着懵圈的书衡,董音再次体会到了引导的优越感。她伸手指指书衡身上的花朵裙:“而且你会越来越有钱。”
------我竟然被别人抱大腿了。书衡后知后觉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可我一点都不缺腿部挂件呀。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都不晓得那些姑娘有多羡慕。求都求不来的好名声。这是多大的助力你晓得吗?”
----不想晓得。书衡脑筋转的飞快,在叫好和吹捧声中生出一丝不安。
她是想做慈善没错,但没想过负面效果。树大则招风,水深则鱼龙混杂。慈善容易此生懒汉,这姑且不论,若是有心人借机陷害那也是一算一个准,前世不就有福利院总跟人体器官倒卖或者逼娼这种劲爆消息缠夹不清吗?
不怪书衡想得多,居安思危原本就该是常态。尤其一帮人有意无意把自己吹捧到极高的现在。书衡立即决定定要找夏礼管事再叮嘱一番,再把驻扎恒莊的管事训诫一通,同时恒莊的各项规矩制度必须立起来。
而且事不宜迟。
☆、第61章 问恒莊
过了上元节,新年的气氛才算彻底消失。恒莊的大管事来福听了夏礼的传话,骑着马赶回来的时候,大街上还有人在清扫昨夜剩下的烟花。灰白的烟尘扑了满地,是烧过了的火的遗体。整个上京都在舒缓娱乐过后疲敝麻木的神经。朱瓦大户文绣披彩尚未完全拾掇起来,偶尔门开一缝,有仆厮打扮的人匆匆出入,但那总体格调也是慵懒而散漫的------都还在假期综合症状态。
来福滚鞍下马,匆匆快步,进入内院后只觉得锦绣错落,暖香酥人,五光十色,令人目眩,愈发头也不敢抬。一直到过垂花门,进跨院,再转大照壁,逾过一架大理石日月山河大隔屏,方才停下。过了两息便立即有人叫进,说“县主在等着。”
来福深吸一口气,拱背而入,夏礼再次不放心的叮嘱他:“只低头回话,不许乱看,否则小心眼珠子。”来福自然诺诺。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这个县主所居小院的门匾:“清风小院”潇洒自如的行书,是袁国公的字。
脚下铺的是厚而软的宣城海棠绣心红线毯,踩上去感觉像飘,来福不自在的缩了缩脚:他的鞋子实在太脏了。
“这么一大早赶过来,辛苦了。”书衡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大早起来的,昨夜睡太晚,上火,她又自己吩咐的卯正会面。看了眼自鸣钟,时间刚刚好。蜜桔又拿大红织锦的浣熊翻毛披风给她裹起来。蜜糖已捧了温热的菊花茶过来,随后又奉上温度刚刚好的掐丝珐琅小碳盒给她捂手。
“不辛苦,原是小的应该的。”来福愈发恭谨的低了头,接过蜜枣递过去的茶。
“这几天恒莊一切正常?”
“正常----”
“别急着回答。”书衡打断道:“我说过,不管来寻求接济的人有多少,有多忙,一定要把信息核查清楚,这个流程可有照常?”
“有。自打小姐说过,公爷又亲自定了章程,来者何人,籍贯何方,常住哪里,家中关系,里胥姓名,都一个个盘问仔细的。接受了什么帮助,作何种用途,什么时候离开都有记录。有在恒莊滞留的,也是出门登记,回门登记,晚上查寝,没有遗漏。”
书衡点头。她喜欢这样的回答,不多舌绕口也不会说不清楚。公爷亲自选的人,自然不会错到哪里。书衡诚心谢国公爷。
“恒莊的饭菜饮水是谁管?”
“是小的婆娘。不敢说口味如何,但绝对安全卫生。猪肉菜蔬乃至米盐醋油的来货也都是有记录的。我们都留着那些商贩的手印。厨房重地,只有咱们府里的人能进。”
“那些打架闹事的现在还有没有?”书衡又问。一开始义庄初设,人手不到位,有地痞无赖(或者恶乞)强行求助,甚至还发生过前脚刚帮助了确实要帮的人,给了米面银钱,后脚就被打劫索取的事情,当然,也有些眼皮子浅爱争东西,煽风拨火,闹得不清净的。对于这种人,书衡绝不手软。拉了府丁强行严肃过纪律后才好些。
“这个小姐放心。公爷跟甘老将军打过招呼,他手下的老兵或残兵,那些不愿回家或没处投奔的,都可以到那里颐养天年。那些是上过战场真正杀过人的,身上的味都不一样。自从几个军爷住过来,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了。连带庄子里的人,不管是安分的还是不安分的都老实许多。”
书衡再次诚心谢爹爹。
“庄子里可有寻派医生?”不管做什么事,最怕的都是出人命。而若想借题发挥司机陷害,那制造个不大不小的危机,比如食品安全,斗殴滋事,这些都是上上之选。书衡绝对要把这些可能掐死在萌芽状态。
“没有,但是有个秦州的老大夫,姓黄,他也是逃荒过来的,看到恒莊,被公府的义举感动,自愿留了下来。我们自己倒没有安置医生。”
夏礼忙道:“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再添补个大夫过去?”
书衡顿了一下道:“那倒不必。只多拿些常用的药材过去。再准备些应急的。”她看过名册,恒莊如今还是救急式援助居多,长期滞留那里的不过二十个,用不着俩大夫。而且恒莊有车有快马,进京城也快,万一那大夫应付不来,也有缓手之机。更重要的是,她注重善事带来的影响。温暖和善意的传递是令人欣慰的事情,黄大夫就是第一个----
书衡想了一想又交待道:“来福,最近就辛苦你了,事无大小一定要核查精细,以安全稳妥为上,这是行事根本和必要原则。同时回去后也交待那些滞留庄园的人自己要当心自己的安全。不要跟外人随便透漏我们这庄子里的情况。”
来福答是。末了,又不放心的问:“县主,是出什么事了吗?”
书衡道:“没有。只不过曲突徙薪哦不,就是小心没错,想要厨房不走水,就得早点移开灶台边的柴火。”差点忘了他听不懂成语----她昨天跟董音太黏糊,这会儿说话方式还没有调过来。
来福忙忙答是,保证自己会打起全部精神来照看恒莊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