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生缓缓起身,李晃及时上前,绑住了他的手腕,压着他坐上了藏在林中的破落牛车离去。
牛车上覆盖着干草,周时生卧在干草堆上,仰望着上空透过树木枝丫投下的斑驳光点,一脸的面无表情。
癞子一边赶车一边回头同李晃交谈,言语间有些兴奋。
“你说,若是老大知道我们绑架了冯希臣的弟弟,是不是会高兴坏了。”
“这是自然。”
李晃翘着二郎腿坐在车沿上,这姿势正好严严实实将周时生的踪迹遮掩了去,他嘴里叼着一枝枯草,回头打量着一直安静不语的周时生,有些好奇,“唉,你说这人不会是哑巴吧,我也没将他的嘴堵上啊,怎么一句话不说。”
周时生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开始思量这一路的行踪。
他想知道是何处出了纰漏,才会导致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那群人的追踪。
近些年,周承毅插手军事后愈发狂妄自大,这是周时生想看见的,他需要周承毅替他转移天子的目光,让他有机会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只从今年开始,天子待周承毅愈发不满,但亦不想亲自出手打压,因此才会令周时生南下处理禹州简审查于广善一案。
自古以来,君王皆讲究平衡一道,这准则不仅应用于朝堂,也擅用于皇室子弟之间。
李晃见周时生神情冷漠,心中讶然。
癞子回头见了,随意道:“管他呢,这些,等见了老大再说。”
说完,他兴奋的一挥牛鞭,牛车咕噜噜跑的愈发快了,很快,三人出了山林,进入了盛和村的地界。
第41章
南烟离开这几日,不仅去打造了趁手的兵器,顺道还亲自探听了长安城中的一些人事。
然后她发现,这五年,除了她,所有人都过的很好!
冯希臣在官场上顺风顺水,照这个势态下去,再有不久他会成为北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正一品朝官。
南徐前年科举一举夺魁,入兵部做事,亦是春风得意。
南安因是女子,能打探的消息不多,只知她身体病弱,但甚得大殿下周承毅喜爱,曾多次共骑一马出游。
一双子女都这般出息,徐氏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而她南烟,五年前死的窝囊,人死了,名声却还那么差。
有说她是追随家仆殉情而亡,有说她嫉妒幼妹受宠,意图迫害幼妹入水,不意自己却落水得了伤寒去世。
言外之意,不是说她不检点,便是说她心思恶毒,活该淹死。
人死了,想要怎样的说法还不是活着的那些人弄的。
她没死,南家却给她举行了葬礼,这与她母亲的经历相似,由此便想起了周时生。
只是自从八年前,她在安仁坊前偶遇这人,拜托他打探炳熙下落后,他再未出现,想是早将此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也是!他堂堂皇子,怎会将一不受宠的闺阁女子的话放在心上!
这般,南烟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是被气的不轻。
只这样,她仍旧未忘记替赵阿婆、狗蛋、李晃、癞子采办衣物等生活用品。
这四人生长在这穷旮旯,没用过什么好东西,赵阿婆同狗蛋便不说了,这两人一个淳朴的过分,一个还小不知事。李晃同癞子则是太糙,即便有钱了,也只是想着存着,没想过改善生活。
这两人,即便当了好些年山贼,眼界也是没长进的。
南烟从马车上下来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院里走去,“李晃,癞子。”
一进入院子,南烟便看见狗蛋正光着屁股垫脚扒拉着窗户朝屋内偷看。
院内没人,房门紧闭,这不对劲!但这却不是最重要的。
南烟紧皱着眉头,将手中的包裹全丢到了地上,无奈道:“狗蛋,说了多少次了,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去把裤子穿上。”
狗蛋听着声音回身朝南烟看来,见她脚边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立马咧嘴笑了开来,张开手朝南烟扑了过来。
这段时日,若赵阿婆不在,南烟便像是狗蛋的娘,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与学习。
冰冻五年,按理来说南烟如今二十有三,临近花信之年,有狗蛋这么大的孩子也正常。狗蛋很是依恋南烟,也将她看成是自己的母亲。
赵阿婆见南烟不似乡下人,在南烟教导狗蛋习字时曾拜托南烟给狗蛋取一个名字,原是当年狗蛋出生后名字没想好,爹娘便去了,这些年孩子还小,便一直狗蛋狗蛋的叫着。
南烟替他取名聚长如,平日里却还是叫他狗蛋。
她总是想起当年在长安城外初遇孟养时,他自称是二狗子,说是贱名好养活。
如今见狗蛋光着屁股朝她扑过来,南烟双手叉腰,故意做出一脸凶相,训斥道:“让你去穿裤子,再不将裤子穿上,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狗蛋闻言衡量一番,收了手,转身屁颠屁颠的穿裤子去了。
屋内
周时生听着这道略显粗暴的女子声音,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绳索。
他不是动不了对面这两个男人,只是一时起意想知道冯希白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便一直懒散着任由这两人关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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