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老兵们的活计,张彦瑾心中猛然一动,马蹄经常受伤, 每年军中折损不少马匹, 若是他制作出了马蹄铁, 一大部分马匹就不会因此被消耗,可以给皇上省下一大笔银子。
若是他开始制作了,这些在辎重后营里生活了许多年的老兵们大可以帮忙制作。
周齐烨让所有人孤立他,就是想让他无事可做,然后给众人留下他只会吃喝玩乐,甚至不顾场合的印象,他偏偏就不让周齐烨如愿!
这时,恰逢监军过来让那几位老兵去干活,张彦瑾便离开了。他知道这几位老兵都是曾经战场上下来的,虽说现在居住条件不算好,可那些监军们也不敢像训斥其他士兵一样训斥他们。
张彦瑾来到周齐烨的大营外,又被门口的士兵用手拦住了去路。
“让他进来罢。”难得的是,这一次周齐烨居然开口让张彦瑾进去。
张彦瑾也不客气,扫了那两个守卫一眼,便掀开帘子,大步走进了营帐。
周齐烨却像是没有听到张彦瑾的脚步声一般,只是低头翻阅着公函。
张彦瑾知道这是周齐烨在故意拿捏架子,他便静静地站在营帐中央,打量着营帐。
他发现周齐烨的营帐看起来虽然简单,可细微之处却处处彰显着周齐烨作为瑞国公之后的显贵。
比如那案几上放着的笔砚,这笔砚是一个淡青色的玉质寿龟,龟背上则镶嵌着金钿做的祥云和飞翔的鸿雁。这寿龟远远望去,栩栩如生,象征着福寿永在。而龟背上的花纹和雕饰,则是鸿雁流云的寓意。
又比如一旁低矮案几上的酒杯,都为银器,酒杯边缘为波浪状,里面则有花朵的纹路,如此以来小巧的酒杯犹如花朵绽放。
张彦瑾上一次进来只顾着喝酒吃肉,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看到了这些金贵的物什,总算是理解了周齐烨为什么会让士兵在马蹬上面雕刻花纹了。
这些就跟小资情调一样,都是从小在一定的环境中养成的。
周齐烨抬头看了一眼左顾右盼的张彦瑾,淡淡一笑:“张录事,我这屋里可有你入眼的地方?”
“你今天找本长史有什么事情啊?”靠在凭几上,半阖着眼睨着张彦瑾。
张彦瑾心中不爽,周齐烨这是狗眼看人低啊!
不过他还是按捺着性子道:“我需要五斤精铁和十匹未受伤的战马,还请长史大人批准。”
周齐烨身边的监军插嘴道:“目前军需如此紧张,众将士都在不分昼夜的赶工,为北征做准备,张二郎倒是好,居然在这个时候问长史要精铁和马匹,是想做什么?打马球比赛吗?”
张彦瑾心中无语,这年头,果然权贵多的是捧臭脚的,他面色上倒是宠辱不惊,说道:“制作新的东西,减少行军损失。”
这监军直接笑了出来,他像是听了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笑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俯视着张彦瑾道:“张二少啊张二少,你不会以为你凑巧发明出了马蹬和马鞍赢了长史的弟弟,就无所不能了吧?”
张彦瑾还未说话,周齐烨就抬手制止住了监军道:“好了,张录事,这是军需营 ,有军法军规,并不是在你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要按规章法度办事,况且军需有限,本长史更不能将战马和精铁交给你,你回去吧。”
张彦瑾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总算是明白了周齐烨今天为什么让他进来了,是以为他待不住了,想要听他来求他这个军监长史?
他望了一眼负手而立,下巴微扬的周齐烨,直接转身走出了大营。
刚刚站在周齐烨身后的监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他笑着道:“张二少,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里在军营里无所事事,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做你的张家二郎吧!”
张彦瑾冷冷一瞥,径直去向马棚牵出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天傍晚,张彦瑾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宁国公府。疾驰一路,却依旧无法疏散他心中的郁气。
“二郎?”张博文先看见了下马往府中走去的张彦瑾,见张彦瑾面色不佳,眉头便皱了起来:“你是不是惹出什么事情了?”
张彦瑾一听心中便嘀咕了起来,什么叫他又惹事情了?
“没有,我只是回来取一些东西。”张彦瑾不想让家里担心,避重就轻道。
“那你这一脸郁气,”张博文明显松了口气道:“你回来要取什么东西?”
他和张彦瑾一起走进雕着牡丹花的游廊上,感慨道:“虽然只有几日的光景,奶奶可没少念叨你,你这次回来,可要记得去看看奶奶。”
张彦瑾心中一暖,点点头道:“我洗漱之后,就去拜见奶奶和伯父。”
他望着身边年少老成的张博文,琢磨了一会儿,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凑到张博文跟前道:“大哥,能不能借我五匹马啊?”
“借马?”张博文有些紧张地盯着张彦瑾,停下脚步道:“二郎,你实话告诉我,你今天突然赶回来,是不是惹了什么事情?你借马是想要做什么?”
张彦瑾望着削瘦如竹竿的张博文,又看了看他眉心的褶皱,只觉得张博文之所以这么瘦,就是因为多思多虑造成的。
“大哥,我就是想要借用你的马匹再制作一些东西而已,你不想借我就算了,居然还说我惹事。”张彦瑾佯装生气道。
张博文又看了看张彦瑾,这才道:“大哥不是不愿意借你,只是怕你在军营里惹事,这军营可比不上家里,我听父亲说,原来的军监长史被调任走,由周齐烨担任了?”
张彦瑾点了点头,难得露出了苦恼的神色道:“大哥,我可是进了军营第一天就被他给孤立了。”
他摊了摊手,继续道:“这可不,今天就把我以在军营中无所事事的理由赶了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淡定如张博文,知道张彦瑾被欺负后,也是气愤不已。
他冷静片刻道:“你莫要担心,我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商量商量看看这事情要怎么解决。”
张彦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道:“这种小事何必麻烦伯父?大哥,你只要把五匹马借给我,就等着瞧好吧。”
张博文被张彦瑾精怪的样子整得哭笑不得,他沉思片刻后道:“五匹马我借给你,不过你千万莫要惹事啊。”
张彦瑾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古代长兄如父,看来果真如此,以前那个纨绔子弟张彦瑾可没少让张博文操心,不然张博文神经也不会如此敏感。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洗漱更衣之后,才看到了汗津津跑回来的张修武,一照面才知道张修武去练习马上骑射去了。
“二哥,你可不知道,有了马蹬和马鞍后,我这马上骑射准头高多了!”张修武一把抹掉脸上的汗,扶住张彦瑾的肩膀道:“改天你有时间了,咱们一起去胡杨林场试试去?”
张彦瑾把张修武汗津津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掀下去,嫌恶道:“赶紧洗洗去。”
张修武显然还没有从兴奋头中缓过神来,他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才回自己小院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