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张彦瑾在信中写为了长远的发展,设计像长安一样专门交易的市场后,孟经纶就专门让人开拓出来一片地,改造成了简易的市场,把里面划分成不同的铺子,要是谁想要做生意,就可以租用里面的摊位。
正是因为此,西州大同才在熙熙攘攘中透露出一股井然有序的感觉来。
张彦瑾一行人刚刚到西州不久,就被孟经纶接待了。
两人一年多没有见面,再次见面都分外感慨。张彦瑾感慨于大同的变化,虽然大同这一年多的发展他都知道,可饶是如此,亲眼所见大同的变化时还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更何况他又是刚从还是一片废墟的洛阳过来。
孟经纶之所以感慨,则是感慨于张彦瑾本身的变化。若是说一年前的张彦瑾还是一个容貌略微有些稚嫩的少年郎,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他就是一个褪去稚气,成熟稳重的青年了。
再者,就是他听说了张彦瑾这一年来的事迹。建巨舰、救灾民、下南洋,这哪一个不是足以使一个人名留青史,流芳后世的事迹,可眼前这个少年却仅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三件事,饶是平和如他,在面对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张彦瑾,也心生惭愧。
果真是上天怜爱大魏,才在大魏诞生这么一位奇才!
他相信,张彦瑾不管在哪里,生在哪个朝代,以他超乎年龄的成熟果决和才智,都能出人头地。
现在经过磨炼的这位少年,又要在刚刚及冠不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中州重建。
不过他相信,张彦瑾定然能够完美完成,把中州重建得比现在的大同还要繁华。
在和孟经纶寒暄一番之后,张彦瑾就跟着前来迎接的王石王久去了露天采煤场和水泥厂。
灾民们早就在王石王久两兄弟的安排下站好在空地上,等待着张彦瑾过来。
可让张彦瑾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灾民在看到他到来之后,居然纷纷跪了下来,大声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这些老百姓们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不过他们喊出来的话中却能听得出其中包含的充沛情感。
当初他们被困在高地上,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水,亲人没有了,房屋没有了,家没有了,家乡也没有了,他们之中不管是谁,都绝望不已。
就在他们以为要苟延残喘,过完余生的时候,这个叫张彦瑾的人却安排人用船把他们拉回到了踏踏实实的陆地上,并且给了他们一人一份事情干。
在这里,他们不仅可以填饱肚子,每天还都有肉吃,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感激?
张彦瑾虽然也是爵爷,可中州牧的职位却比他的爵位品阶高,所以这些人便称呼他为大人。
一排一排的人齐刷刷跪下来,黑压压一片,张彦瑾从来还没有被人跪拜过,第一次被人跪拜居然就是这么大的架势,这让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的他身子一僵,愣了片刻,这才赶忙上前扶起中间的人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同时,他也示意身边的人赶紧上去把这些人扶起来。
终于,在拉扯半晌之后,从中州迁过来的灾民们才纷纷起身,站得整整齐齐看着张彦瑾。
张彦瑾也同样郑重地看着这些灾民道:“你们记住,你们要感谢的是你们自己,而不是我!是你们自己从洪水中逃出来的,是你们自己凭借着你们的双手劳动,养活了自己,而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劳动的地方而已!”
从中州迁过来的灾民们闻言都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你们才是最勇敢的人,是敢于和自然灾难搏斗,是在面对巨大恐慌时依旧不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你们值得被每一个人尊重。”张彦瑾铿锵有力,每一个字如同鼓槌敲击在鼓面上一般,在每一个灾民的心中咚咚作响。
灾民们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模糊了他们的双眼。可以说张彦瑾的话语是他们在灾难来临之后,听过最动人的话了。
在灾难之后,他们被无家可归的恐慌感所包围,即使在这里,他们每天干活赢得饭吃,依旧有身在他乡的异客之感,即使在这里没有人欺负他们,还给他们工钱,可他们却还是不气长。
可现在张彦瑾却告诉他们,他们是最值得被尊重,是最勇敢的人,他们怎么能不感动?
就连周围的工人们也被张彦瑾的话所吸引,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聆听着张彦瑾的讲话。
“你们的家园虽然被摧毁了,可是中州的土地上还有你们这一群勇敢的人在,只要你们在,重建家园又有何难?最大的灾难我们不都已经经历过了吗?”
张彦瑾环视着一众泪流满面的灾民们,他声音沉重道:“只是家园没有了而已,我们何所畏惧?”
他从高台上走下去,来到灾民们面前道:“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你们回去重建家园,你们可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若是你们有人不想回去,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待遇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差别。”
“重建家园!重建家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灾民都举起拳头,呼号着。
这声音振聋发聩,飘荡在高空之中,荡漾在山河之间,经久不散。
第82章
回去的路上, 张伍二回味着刚刚张彦瑾所说的话, 依旧觉得胸口中豪气顿生:“二郎, 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此时残阳似血,映照得张彦瑾面色一片红润。他默默地凝视着徐徐落下的红日, 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做一个富贵闲人, 可现在像是和他的初衷发生了偏离。不过人生在世,总是要做些有价值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在西州住了几天, 张彦瑾把事情处理完之后,便留下几个官员在这边负责安置灾民回中州, 他则带着张伍二马不停蹄地去了榆林。
听说张彦瑾要来榆林,张伍一早早就到路口迎接。
张伍二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了张伍一, 便快马加鞭来到张伍一身边, 翻身下马。
他刚想要和张伍一打招呼,却楞了一下。
他看了看张伍一,又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惊异道:“哥,你咋变这么白了?”他原本也不觉得自己黑, 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看看他哥, 再看看他,他越发觉得自己黑了。
随后赶来的张彦瑾望着张伍二的诧异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米脂姨婆,绥德汉吗?”
“瞧你那憨样!”张伍一拍了一下张伍二的肩膀, 然后扭头看着翻身下马的张彦瑾,恭恭敬敬道:“二郎。”
正说着他就要单膝行礼,却被张彦瑾一把扶住了肩膀道:“不错啊,这半年多没有见,你都开始说榆林方言了?”憨样乃是榆林本地人说人傻傻的意思,张彦瑾先前有一个榆林的同学,他那个同学就爱说这个词,他便记住了。
张伍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二郎,我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不自觉就和人家说的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