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法昂已经在林敬知伪造身份的这段时间内,拿出了辐射武器,而林敬知在进入科研院之后,也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消散剂的研究作为自己的前进方向。
他认为,这是向波利海妮娅问好的方式之一。
那之后,林敬知还一直在和边疆的夫妇取得联系,但碍于林敬知的沟通能力,通常都是夫妇们寄邮件来问候他,而他逢适合老人的礼物就买一点寄过去,一来二去,足足一年的时间,林敬知依旧不知道当初巨坑之上的人影到底是谁。
一方面,是因为来到首都星后,他无法分心其他,繁重的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生活---也就是消散剂的研究。
从根本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把低级向导的能力药物化的一个过程,这样一个项目在该亚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能研制完毕,但在波利海妮娅,受限于机械先进程度和科研人员的认知能力,他竭尽所能,花费了六倍以上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成功。
而另一方面,面对老人的反复婉拒,林敬知也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常年与那对夫妇保持联络,倘若那天救下他的人有朝一日想要找他,一个通讯就能够办到。而该回报的东西,他也一定会回报。
这是林敬知一直以来的想法,直到他那天在论坛看见有人提及西西里的研究,并进而通过西德和波特的嘴了解到西西里一年前做过什么。
不安感袭上了林敬知的心头。
这和他设想的情况不同。
一年前,巨坑之上的人影向他跑来时,1099还没有完成微缩后进入原造芯片的过程,也就是说,对方很大可能已经看见了1099。
那么硕大的机甲变成量子形态进入原造芯片的过程,在波利海妮娅绝对堪称震撼,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人还能依旧选择低调,并且坚持没有暴露出他信息,林敬知认为只有一种解释。
任何一个宇宙都是多面的,该亚知道波利海妮娅的存在,那么波利海妮娅里也很有可能有人知道该亚的存在。林敬知的设想,一直是他运气好,刚刚好跌落在了这样一个人面前。
毕竟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林敬知在这样的思考下,将双方联系的主导权交给了对方。
可如果事实不若他所想,他的事情没有传播出去只是因为法昂给联盟上层的压力,导致上层封锁了他坠落的消息,又或者是当时情况比他想的复杂,并不只有一个人看见了他,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啾啾。”小胖鸟的声音打断了林敬知的思绪,它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径直落在了西西里的脑袋上,仰起肥嘟嘟的毛脸蛋,冲林敬知的方向匪气十足地叫唤。
是驴子是马,开脑看看就知道了。
林敬知看了阿略一眼,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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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上个厕所上了十分钟了,上将就不应该心软让那家伙一个人来,这种地下街长大的玩意儿花招---我靠走路长不长眼睛了还!”愤愤不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名为杰的上校冲进洗手间的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个人。
那人身形有点瘦,这一撞其实也说不上谁先动的手,但对方却迅速说了句抱歉,完了继续往前走。
杰和随同他一起来的上尉下意识都想扭过头去看人,但明明晃晃中却仿佛双双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脑袋愣是没能扭过去。
原地愣了两秒,杰感觉自己的思绪就好像被什么灰蒙蒙的东西给遮住了一样,只来得及吸吸鼻子,嗅到空气中一阵清清淡淡的味道,等他回过神时,脚步就已经自行迈进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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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门重新被打开,西德依旧坐在老位置上,扭过头来看着林敬知,面前原本空旷旷的桌子不知何时被摆得满当当的,和离开前形成截然对比。
林敬知微微一愣,回想起刚刚走廊上那名上校说的话。他比西西里离开的还要更早些,也就是说,西德坐在这已经干等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了。
“有点久。”林敬知抿了抿唇,也没找到什么好的借口,关上门走了进去。
西德随意地耸耸肩,“没事,对了,才收到的消息。”
“嗯?”在位置上坐好,林敬知抬起头来。
“白岩也在这吃饭。”西德说着,伸手拿了个漆着蓝花的仿瓷汤勺,在饭桌最中间一碗白花花的软软的东西里,盛了一勺放在林敬知的碗里,“和我们不远。”
林敬知扶碗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西德,停顿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才问道,“白岩是?”
西德唇角上扬,目光落在自己面前装傻的林博士身上,撑着下巴,目光饶有趣味道,“你同事都说你能过目不忘---”
“……会议室里的那位上将?”林敬知努力接上。
话音落地,林敬知强行瞪着眼珠子和面前的西德对视,足足三秒后,后者的脑袋整个从手掌心滑落,卷发落下,然后又猛地往椅背后靠。
林敬知默默地看着笑得整个人都在抖的西德,有点不高兴地拿起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勺子,然后并没有吃西德给他盛的滑蛋,而是赌气似的转手盛了一小块辣子鸡的肉。
上嘴唇才刚刚碰到辣子鸡,林敬知就皱了皱眉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进而眉头瞬间皱地更深了,一把放下了汤勺里的小肉块,整张脸被那味道冲地做出了历史上最丰富的表情。
见状西德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给林敬知倒了杯水,摆在他面前,“猜到你吃不习惯,我后来加了不辣的菜,喏,这些。”
林敬知顺着西德指的方向看过去,停顿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面前的桌子似乎被摆的有点太满了,完全不像是两个人能够吃掉的分量。
一眼看出了林敬知顾虑的西德摇头,“没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碰的打包我带回军部,军团的一大队今天刚刚回来,保管不会浪费。”一听说是古中的菜,那堆刚从鸟不拉屎的边疆回来的兵恐怕能跑的比谁都快。
林敬知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有些为难地扫了一眼他点的那堆红彤彤的菜,然后收回手,抿了一口西德给他盛的滑蛋---在询问过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叫滑蛋。
古中菜是如何把蛋做成这种形态的,林敬知不知道,但那种入口即化的质感进入口中,淡淡的、鲜美的味道在舌尖上炸开,伴随着暖呼呼的温度通过喉咙滑进全身---是一种他从营养剂里永远得不到的,有点幸福的感觉。
林敬知看着自己碗里的小滑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大脑的兴奋区为“古中菜”亮起,灵魂深处都为其开启共鸣。
他的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唇瓣,看上去就好像一条活了十几年终于吃到了鱼的小猫,一向无表情的脸上带了点高兴的味道。
再小小咬了一口滑蛋后,林敬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停职了吗?”
“……”正欣赏小媳妇吃蛋的西德被猝不及防地一哽。
---这职位要是不搞回来日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西德沉默了两秒后竟有些无言以对,蔫蔫地想着。
“你和白岩关系怎么样?”那头的林敬知又咬了口滑蛋,状似随意地问道。
“一般。”蔫蔫的西德还没回过味。
林敬知黑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