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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句口误就打杀人命,无疑这是极其不妥的,可是对于新安和太子来说,这却是打击太后和容文妍、显示东宫慈悲的大好机会。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容珂仅是顿了一瞬,就继续开口了:“□□母,这个小太监犯了何事,竟然到了或打或杀的地步?”

太后想到众人对容文妍的怠慢,正是生气的时候,没想到容珂还敢往火口上撞。她心口的气越发不顺,居高临下地扫了容珂一眼,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太后不慈?”

新安公主心中狠狠一跳,虽然她们心里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是万万不能说出来,被太后知道了那还了得?新安正打算说些什么,替容珂转移话题,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话题,容珂就直冲冲地撞上去了:“小太监刚才说‘郡主押了梁王’,有何问题?既然没说是哪位郡主,那么就是两个郡主同时下注。”容珂眼角瞥了跪伏在地的太监一眼:“你是这个意思吗?”

小太监如逢大赦,立刻头如捣蒜地说:“阳信郡主说的不错,奴是这个意思!”

容文妍确实和容珂同时押了梁王,所以虽然在场众人都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容珂的歪理。容文妍也不欲闹大,不然最后坏的还是她的名声,于是她也顺着容珂的话说:“祖母,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生气了,若是因为我让这些内侍遭灾,反倒是我的不对了。”

太后对容珂的话无从下手,正好容文妍也出面求情,太后也顺势缓和了脸色,说道:“罢了,你这个孩子就是心地慈悲,对下人也这样维护。以后没我看着,你受了别人欺负可怎么办?”

这个别人代指的还真不明显,容珂心里嗤笑,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的是容文妍,现在出来圆场说自己无意的也是她容文妍。

这场争锋产生的莫名其妙,化解的悄无声息,宫殿里依然云淡风轻、笑意嫣然,可是只有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无情又锋利的刀剑,仅仅说话间的功夫,他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经此一遭,他哪敢继续卖弄口舌,连忙爬到一边候着,显然皇后和太后也没心情听他讲故事了。皇后这时才笑着开腔:“要我说和静真是好性子,温柔雅致,安静体贴,简直堪当宗室典范。”

皇后发话,其他人哪敢不陪着,作陪的妃子王妃都连声应和,太后好容易才被哄高兴了,于是说:“妍儿性子好,少不得要我多操心些。你和阳信同为郡主,但你的辈分比她高,总是用一样的用度也不成体统。长幼尊卑不可乱,依我说,不如把妍儿的份例再调高些,和公主一个等级好了。”

太后这话一出,别说后宫的妃子们,就连萧景铎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他以为他们家的老夫人就够偏心了,可是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宫里的太后就连偏心都这么理直气壮。

皇后对此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钱,若是寻常人她或许可以卖太后一个好,但是容文妍身份特殊,没有皇帝首肯,这话就连皇后都不敢应。

皇后只是笑,不说话,新安公主也只当自己听不见。太后见这些人这样作态,心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她也不悦起来,板起脸不再说话。

好在这时候皇帝传过话来,宴会可以开始了。皇后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众人往外走,略过了方才那个尴尬的话题。

宫宴早就准备妥当了,只要皇帝和突厥可汗腾出空来,宫宴随时都能开始。宴席摆在花园里,今日又是难得的好天气,所以即使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谈话,众人的心情还是轻快起来。

有皇帝在,太后也不敢再向方才一样给新安和容珂这些人摆脸色,宴会其乐融融地进行着。皇帝和突厥可汗是宫宴上绝对的中心,基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人身上,就连新安公主也忙着和皇帝说俏皮话,没有发觉席面上少了一个人。

穿着宫装的侍女往来如织,最中央还有衣袂翩翩的舞姬随歌起舞,容珂混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朝外走去。

这一幕本该无人察觉,可是容珂刚刚离开坐席,萧景铎就发现了。

作为新科进士,如今大概是他们最受关注的时候,而且宫宴上少不得要作诗写赋,以搏皇帝一笑。这可是难得出头的时机,同行的进士们都挖空心思讨好上位者,萧景铎本该抓住这次机会,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是静不下心来。

他在席位上强坐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离开了。

走出后没多久,谈话声和敬酒声就淡去了,仿佛方才的觥筹交错只是错觉。萧景铎快走两步,在湖边追上了容珂。

“郡主,你怎么出来了?”

容珂听到声音,也很诧异地看着他:“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铺垫宫廷关系,这些可都是日后的大boss、隐形boss啊。

这几天在忙论文,码字时间很少,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可以存稿加更了,然后就可以快速走剧情线,让萧景铎从宅斗界踏入朝斗界了。(什么鬼)

第56章 因果

“郡主,你怎么出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 你怎么出来了?”

不要尝试和阳信郡主斗嘴, 萧景铎马上就放弃了这个话题。他有心想问问是不是今天太后说的话太重了, 才使得她现在心情不好。这些话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 最终萧景铎也没法问出口。

看萧景铎的表情, 容珂就猜到他大概在担心什么。容珂笑了笑, 道:“我没事,只是出来走走罢了。我从来不和无关之人置气。”

如果真是这样最好不过, 萧景铎并没有追问。对容珂来说, 萧景铎实在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此刻有他跟在身后, 不知不觉, 她暴躁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两人都不说话,绕着湖泊慢慢地走。萧景铎不好和郡主并列而行,于是就跟在容珂左侧靠后半步的位置,陪着她在湖边吹风。

萧景铎一直就不是一个多话的性子, 而容珂由于特殊的出身, 从小就习惯了掌握谈话节奏, 所以每次和萧景铎独处, 都是容珂主动说话。今日容珂难得想安静一会, 绕着南湖走了半圈后,她彻底败给了萧景铎, 这个人说不说话,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就连容珂都受不了,只能主动找话题。

“如今已经四月了,距离吏部授官不过一个月,你准备的如何了?”

科举由礼部主持,但是之后给进士分配官职却是由吏部主管,而且并不是所有进士都能获得官职。选官是国之大事,从元日起,吏部就会向各地衙门派发公函,所有官员都要参与考绩,升降调贬都系于考绩成绩。吏部评议考绩优劣后,还会统计各个衙门的空缺职位,五月进士的授官职位就由此而来。

所以,进士想要做官的话,非但要通过吏部的选试,还要凑巧有合适的官位空出来,所以,吏部选官实在是个运气活,这种例子屡见不鲜,举子辛辛苦苦考过了科举,却因为通不过吏部的选试而落选,只能第二年再从头考起。若是运势不好,家里也没人助力,连考几年落选几年也是有可能的。

故而每年选官的时候,进士们总会提前做些什么,托门路的托门路,走关系的走关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萧景铎是定勇侯的嫡长子,按容珂的料想,他的家里总会替他打点一二。

萧景铎听懂了容珂的言外之意,他心里叹气,看来容珂也有失算的时候,萧景铎不敢奢求家里人帮忙,他们别偷偷使绊子就足够了。

从赵秀兰死后他去清源寺守孝起,萧景铎就和东宫牢牢纠缠到一起。太子委实帮了萧景铎良多,日后萧景铎入仕,显然也是要加入太子这个阵营中的。

其实细说起来,虽说对萧景铎有恩的是太子,但其实萧景铎对容珂更为熟悉。许多年前他在赵国公府遇到容珂后,从佛堂毒蜂,长安瘟疫,到国子监命案,再到前几天的科举舞弊,全部都是由容珂出面和萧景铎接洽,萧景铎也习惯了有事向容珂通报。就如舞弊那次,虽然容珂用假的纸条试探他,但实际上,容珂到底还是信任他的,不然也不会揽下此事。

所以与其说萧景铎感谢太子,不如说他感谢容珂,容珂实在给了他太多机遇。从第一次相遇时,萧景铎就承诺要报答容珂,然而怎么多年过去,他欠容珂的因果越来越多,报答却依旧遥遥无期。

容珂是众星捧月的郡主,梁王这些龙子皇孙都对他有求必应,萧景铎实在不知,他能为容珂做些什么。

容珂走在前面,并没有察觉到萧景铎的这些心理活动,她见萧景铎不再说话,以为萧景铎对五月的选试忐忑,于是暗示道:“吏部选官要看身言书判,你这些天练练书法文章,至于德行声望这些,不必担忧。”

身言书判,身是指体格容貌,言是考察进士的谈吐对答,书是查看字迹优劣,判是看文章是否通顺,对萧景铎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然而过了这四个基本标准后,吏部还会参考对方的德行、声望、才能,除此之外还要看各地官府有没有适合此人的空缺,所以不怪萧英拿选试来威胁萧景铎,没有家族打点,在选试上被刷的可能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