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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死道友不死贫道

此时位于三十三天之外混沌空间，无穷高远之地的紫霄宫内。

老子、元始、通天、准提、接引、女娲六圣齐聚，端的是金光灼灼，瑞华千条，梵音阵阵，氤氲遍地。

但并非如当初六圣共议封神，大商盛极而衰，西周有圣主应劫出世，当周兴商灭，借此重列神道，以应天数时的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此刻他们居然陷于重重围攻中。

苍云翻滚，魔煞横行，无数千奇百怪的魔头争先恐后，蜂拥而至，种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气息交错，汇聚成一种至为深邃至为黑暗的魔念狂潮。

圣人早就斩三尸之位，将名利凡俗之争，七情六欲之欲种种执念抛至脑后，谁料受了这万魔之劫，开始天人共诛，内外交困，竟是动了嗔痴烦恼，犯了反覆无终。

老子行无为之道，手中顿着扁拐，虚空驻处，太极图卷，无数有相神魔纷纷如冰雪消融般散去；

元始天尊左手戊己杏黄旗，右手三宝玉如意，盘古幡不动，四处起团团黑雾，八方长飒飒狂风，刚刚靠近，那原似有若无的庆云暮然放射出亿万道豪光，将无尽魔头尽数阻挡在外；

通天教主最是轻松，诛仙剑阵杀伐无双，仅仅是四剑现于周身，缓缓转动，任他妖魔鬼怪，晦暗污念，颠倒迷离，皆是退散；

女娲娘娘身畔则有山河社稷图卷浮动，将魔头引入图中，却也非来者不拒，每每碰上那煞气过重的才以红绣球打出，轰得个烟消云散；

准提道人手持七宝妙树，随意冲刷，接引道人身旁十二品白莲一张一翕，若隐若现，一攻一守，亦是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可外在有形魔头好挡，内在那无相天魔却是以无上手段所成，来不知其所来，去不知其所去，圣人那原本或空明无为，或琉璃缤纷的道界内都被沾染，变得云愁雾惨，地暗难穷

渐渐的，六圣只觉得莫名空间之中，上下四方，正有一尊身披斗篷，无比黑暗的存在，跨越着时空的重重阻隔，将目光投注过来。

这一眼天地再变，随心感应，紫霄宫周遭的乾坤已经震颤，隐约可见无数恐怖的扭曲与断裂蔓延。

但宫巅之处，正有一位道人立于虚空之间，身上洋溢着天道诸蕴，将那些扭曲断裂一一填补，但每当他弥补一处裂纹，平复一处扭曲时，更多的裂纹与扭曲却随之出现。

目睹这一幕，诸圣均露出忧色，只因那道人正是鸿钧，六圣共尊的师尊。

对于普通仙神而言，混元境界已是至高无上，唯有圣人自知他们距离所谓的天道仍有一步至关重要的距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又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不过是万物生灭，顺应道法，圣人乃是道的遵循与执行者，以身合道，故而不死不灭，但他们却不是道。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真正能代表天道的，唯有道祖鸿钧，只有鸿钧能收回他们的道果，令圣人之力不再！

如今鸿钧道人居然都不能平复空间的侵蚀，此番攻来的域外天魔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他们并不知道，于泽水州外攻打了足足数月的帕尔帕廷和凯瑞甘亦是相当无奈，两位源主的力量何其强大，由于是突袭，此次以西斯大帝为主，刀锋女王为辅，那原力的力量直入紫霄宫中，几乎是贯通古今，照彻过去未来！

地、水、风、火，物质、能量、意识、法则，世界的各大根源都被此力一体贯穿，将烙印在泽水州内那自在永在的不灭烙印也给逼了出来，照出一榜，发出淡淡的黄芒，内中隐透无穷玄妙。

这正是封神源主的原形——封神榜！

帕尔帕廷和凯瑞甘都有计较，此物乃是源神以起源之地的本源之力炼制，据说仿造了四大诸天神器的部分特点，是源神一个创造性的实验品。

如此一来，封神源主本身其实没有任何攻击力，但他自化鸿钧道人，又能分化出六大圣人，接下来的三教众仙佛，又有封神榜上的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以及商周两国的无数凡人。

从某种意义上，封神源主和上古之神一样，都是一种聚合体，想要击败它着实极其困难。

尽管他们已经有了许多应对之策，但真正下手才发现封神源主的无懈可击，就算让在外界周旋，以扰乱其他源主注意的阿尔萨斯拉上，也是无济于事，除非……

从封神大世界内部瓦解！

因此这一刻，当高天心的声音遥遥传至，凯瑞甘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可恶的小子也有如此可爱的地方。

但是真的可靠吗？

高天心提出的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是否能成功？一旦照他的计划进行，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两位源主眼神交汇，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原力和幽能交流，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不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居然即刻传音回去。

“大事定矣！”

万仙阵中，高天心微微一笑，伸手一招，先天一气太清神符从天边降下，整个大阵仿佛蒙上了一股浩荡清气，天地乾坤，八荒六合，逐渐向这道青光盈盈的玉符内收缩，玄之又玄。

这正是许久未见的两仪微尘阵，这蜀山世界的第一大阵放到封神演义里面就变得极其普通了，甚至连先前被元始天尊随手破去的十绝阵都不如。

但再“平凡”的阵法也要看使用者，圣人能化腐朽为神奇，此刻在万仙阵加持下拥有伪圣修为的高天心伸手徐徐一抓，直接将两仪微尘阵的生、死、晦、明、幻、灭六门剥离出来，纷纷开始吸纳万仙阵的子阵。

原著里三教大破万仙阵时，西方二圣以一个乾坤袋将截教有些根脚的门人全部收入西方教，剩下的就全部杀了，乍一看起来，两仪微尘阵所为有些类似。

但前者是强行掳人，后者是信任下的主动来投，而且高天心根据万象混元剑阵与万法归道的精髓开始梳理万仙阵的布置，将原本只注重数量，却流于松散以致于杂而不纯的万仙阵合并打磨。

随着蒙蒙清光，氤氲仙云的笼罩，一座上清圣境缓缓成型，朝着北海之上飞去，正式参战。

元始天尊微微色变，这座由万仙大阵转化来的上清圣境已经有了参战的资格，虽然真正交锋起来，最多能争取一个圣人落败，万仙阵内群仙全部陪葬的后果。

但话又说回来了，通天教主尚未降临，单就他座下这些有仙之名无仙之骨的徒子徒孙便具备如此战威，再反观那些一蹶不振的十二金仙，元始天尊亦不免一阵难堪。

所幸他已经偷偷达成了协议，此刻淡然对之，目送着接引道人被上清圣境罩住，然后一阵嗡嗡嗡嗡的声响便从十二品莲台内响起。

本该没有多少神智可言的接引道人这一刻罕见地变了脸色，他的十二品莲台乃先天灵物，玄奥无比，又名金刚台、紫金台、金莲华、莲华台不等，每一品相当于一个天地，十二品就是十二个天地。

虽然看起来数目还不及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实则与十二地支之数相合，以四大节气象征万物的衍生繁茂衰老循环，生生不息，蕴含天地间生灭循环的至理。

不过万物均有生克之理，莲台的克星是何物，有诗赞曰：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惨叫声，不知包多少……嗯，正是此前将清虚道德真君吸成了空壳子的蚊子。

而这一刻的蚊子业已大不相同，在先天一气太清神符降下的清光中，同时藏有一团血肉，正是凯瑞甘的兽性分身刀锋女王。

随后，刀锋女王便与那吞吃十二品莲台的蚊子合二为一！

在接引道人完全不曾防备中，刀锋女王就化作了亿万自杀蚊，仅仅是一次澎湃的冲击，十二朵巨大的莲花瓣就齐齐黯淡下来，随即就见灵宝内部虚空崩塌，琉璃的光影一片片地粉碎，当那生生不息的莲瓣再出，已如那倒入墨迹的水面，变得污秽而浑浊。

“域外天魔侵入吾宝！”紫霄宫内的接引道人本体一震，毫不迟疑地要将化身收回，宁可承受莫大因果。

只因如盘古幡、太极图、十二品莲台这等先天宝物都可镇压一教气运，更承载着圣人入道时的道果，十二品莲台被啃去三品，仅仅是品质有所下降，仍旧可以令佛门大盛，可若是彻底毁去，那他的圣人之位甚至都会不稳。

两相取其轻，接引当然要保住十二品莲台。

然而此举也让刀锋女王迂回了一圈，终于成功地攻入了紫霄宫内部！

不过等待她的，却是元始天尊手中的盘古幡震动，这一次全力施展的混沌之力令刀锋女王所在的那一片虚空在颠震的一瞬下凹陷扭曲。

怪异的是，整个空间不再如黑洞般被缩小吞噬，而是像一个充气的气球剧烈膨胀起来，胀胀胀胀胀，一直到大无可大，彻底崩裂。

刀锋女王万万没想到元始天尊下手会这么肆无忌惮，在紫霄宫内就敢全力催动盘古幡，当她所在的虚空已经进入了不可能的破碎，一切的能源、意志与规则就都暗了下去，反倒成就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明海洋。

察觉到不妙的帕尔帕廷和凯瑞甘的神性人性两大分身立即施与援手，可在那极光之日的辐射照耀下，黑暗原力也无了立身之地。

这便是真正的盘古幡之力，盘古开天辟地，圣人重定地水风火，籍此两者之力合璧，自然能短暂地封闭黑暗，营造出一个绝对光明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是容不下凯瑞甘刀锋女王分身的。

她在融解，消散，分化，不断消失！

“可恶！”凯瑞甘本体并没有多少悲怆之色，怒骂一声，即刻控制自己的分身进行了最后的垂死挣扎，目标毫无疑问，自然是十二品莲台的主人。

接引哪里想到欲救法宝，却将自己搭了上去，眼见刀锋女王凶神恶煞，浑身透出看之不透的域外天魔凶威，即刻现出金身，十二品莲花放出最强变化，合成一个卍字，朝着刀锋女王打了下来。

而准提一边相助接引，一边将目光望向元始，悲愤地质问：“元始天尊，你先纵容门下先灭我西方道统，又暗害接引师兄，是何道理？”

元始面色不变，微笑道：“此是西方门中并无一人有根行之士，俱是无福修为，该受此劫数也，以应天道。”

至于暗害接引的质问，元始天尊先面不改色地笑道：“滚滚红尘，劫来劫去，色空诸相，成住无常，西方教义高妙，此番入得地狱，正应宏愿慈悲，如何这般执着？”

再不肯承认：“吾从无加害道兄之意，要知杀劫之中，天道重列，乃是变革大势，既是杀劫所在，纵是我等混元圣人亦无法置身事外，此番作为，正是顺应大道，破而后立也。”

这番连环嘴炮听得通天女娲皆是怔然，能将偷袭暗害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好像不如此就显现不出天道所期的，元始天尊也是独一份了。

实则元始天尊对于凯瑞甘所化的蚊子恐怖侵蚀亦是暗暗心惊，不过他自恃有后手准备，也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好泼道！欺吾太甚！”接引十二品金莲黯淡到极致，已被那蚊子吞噬殆尽，此刻听了元始天尊此言，再无佛门慈悲淡然之象，金身口中烈焰狂吐不止，竟然拼起全力，朝着元始打来。

“不好，心魔入侵！”准提见了面色剧变，元始天尊毕竟是暗害，刀锋女王才是真正的大敌，如此妄动无明之火，敌我不分，绝对是自取死路。

可他根本阻止不了了，因为帕尔帕廷黑暗原力所转化的天魔大军业已铺天盖地，狂涌而来，冲击得紫霄宫都有些摇摇欲坠，包括元始天尊在内的其他五圣根本分不出心思再关注接引那里的情况！

于是乎，当漫天的域外天魔大军扫之一空，出现在诸圣眼前的，正是接引的丈六金身崩解！

成就混元圣人，号称永无陨落凶险的万劫不灭之身，经此一遭，终被打破！

而此刻接引眼中已然恢复清明：“身出莲花清净台，三乘妙典法门开；玲珑舍利超凡俗，璎珞明珠绝世埃。八德池中生紫焰，七珍妙树长金苔；只因东土多英俊，来遇前绿结圣胎。师弟，相渡有缘入我门下的任务，就交予你了……”

言罢，金身陨灭，滴溜溜的舍利子化作一缕流光，化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