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了这个,珍娘长到十八,还不曾落红定,村里人不敢要,外头人进村一打听,也不肯要了。
珍娘疑惑地停住脚,看看妞子,欲语又止。
妞子却早趁机一溜烟下了田埂,从田间小道头也不回地奔远了。
“姐姐别理他们!”一个半大小子从珍娘身后窜出来:“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爹娘在世时没少受咱家好处,现在一个个都当咱们过街老鼠,什么玩意儿!”边说,边冲妞子的背影,高高地扬了扬拳头。
珍娘苦笑冲他摆了摆手:“钧哥,算了,咱们加紧走吧,一会去迟了族长又有话说!”
钧哥烦躁地踢着地上石头:“去不去一定没好事!这起贼打咱家算盘不是一天二天了,上个月就说要拉大队去祠堂里议咱家的事,如今不是来了?依我说,姐咱何必去当了大家面自取其辱?横竖不理他们,事到临头也装不知道就完了!”
珍娘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是好事更要去,咱们不在,他们岂不说什么就是什么,白捡便宜!装不知道哪里混得过去?”
钧哥朝天翻个大白眼:“姐!你就去了,这便宜他该捡还是捡!”
珍娘拉他:“谁说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钧哥连连叹气,心想自己这个姐姐真是一病三年,傻了!
本来父母在世时,他们一家四口可算这庄子上的富户,田是上好的良田,又近水渠,爹娘又是人中龙凤,肯出力有心计,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可这一切,自打珍娘十五岁生下那一场病后,都变了。
她这病来得奇怪,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就发起烧来,一烧就整三天没退下热度,到了第四天,人便昏迷不醒,且这一昏,就是三年。
三年后醒转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终于赶到庄东头,珍娘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聚拢着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看见她姐弟二人来,苍蝇似的又一轰而散。
“这就是祠堂?”珍娘抬手挡住刺目的日光,微微喘息着问。
人群之后,有粉白照墙一座,大门左右,青砖灰瓦墙,两扇黑漆大门,铜环擦得雪亮,上面悬着一块红底子金字的匾,斑驳老旧,独书一个齐字。
钧哥没好气:“就是这地方,姐,”他还不死心:“咱们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你就听我一句,别去自取其辱得了!”
珍娘瞪他:“你怕了怎的?”
钧哥跳起脚来:“我怕过谁?姐你四方八道地问问去,我怕过谁?”
珍娘点了点头:“那还不走?!”
进门后才觉得阵仗不小。
对面两把太师椅上,洋洋得意地被人占据着,右手一个宽额凹鼻,卷须大口,腹如垂瓠,面如黑枣,左边一个则黄瘦面皮,花白胡子,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两边地下则各拥着几十号人,个个面色不善地瞪着新进来的珍娘和钧哥。
“哟,你姐弟俩走得倒快,什么人给你们传的消息?”左边那个手里捏着水烟袋,抽了一口,吐出浓浓地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