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爷孙俩的对话飘了进来,妞子娘脸上愈发挂不住了。
“我就跟你们说了实话吧,”妞子脸知道,再说不得也得说了:“族长才都叫人各家通了气了!谁借牛给你,就是跟他们四个过不去!你说说看,这样的话都说了,我家还怎么敢。。。”
族长,胖二婶,大舅舅,三混子。
齐家庄的四大恶人。
庄上人丁最旺,因此也是家境最好的四户,又都是油滑狡诈之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可以出卖亲爹的,这四人联手,也怪不得妞子娘不敢出头。
不过呢,来时路上,珍娘就想好了对策。
“婶子的话,我不敢说没有道理。不过,”珍娘话峰一转:“庄家人活下去凭的是力气本事,人活在世,凭的更是良心!别人昧良心是他们的事,死了下地狱也与咱们无干的!可是婶子,咱自己办事,就不摸摸胸膛里那颗心?”
珍娘说着,将目光上抬,向高高撑住屋顶的两根顶梁瞥了一眼:“记得这屋子上梁时,还是我爹跟叔叔一起托上去的呢!”
后头的话便不必说了。
二爷爷靠在窗下,将这听得清清楚楚,嘴里香甜的玉米面顿时变得苦涩不堪。
妞子娘的眼眶也红了,捏起袖子盖了脸,嘴却依旧紧抿着。
“我也不让婶子为难,”珍娘知道差不多了:“叔叔借了牛来,只管将它系在院里,婶子只需晚间将院门松松,我们就磕头谢过了!”
说着拉起钧哥,二人竟当真从炕上向地下跪了下去。
妞子娘慌得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只好向外求援:“爷爷快来啊!”
二爷爷靠墙不动。
珍娘和钧哥更是长拜不起:“婶子今儿不答应,我们死也不起!”
“反正地也没了,要命做什么?”钧哥更是抛出了绝话。
妞子娘没了法子。
“不是我不借,晚上没光你们怎么犁地?”
珍娘眼里一亮:“婶子这是肯了?只要婶子肯,别的事婶子不必操心就是!”
妞子娘手一松,脸上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她半是恼怒半佩服地拍了珍娘一把:“什么时候变成块牛皮糖了?粘上手就甩不掉!说起话来又是软又是硬,真让人下不了口说不!”
珍娘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第一步完成了。
从妞子家出来,珍娘手里的竹篮沉甸甸的,里头装了块手掌大的腊肉,还有小半口袋干面。
妞子娘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空着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