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笑笑,看看再说吧。
这下下午,果然福平带来一家五口,男人小头,粗脖,宽肩窄腚,脸皮子晒得老豆腐皮似的,嘴角处却有些刻进去似的笑纹。
看起来倒确实是个老实人。
“他们家在张家庄上算大户,一个老爷爷生下七八个儿,又都成家添了人口,家里哪有这许多田地房子?他又是中间的老三。大的留下要养老,小的又舍不得,没得说,只有分他家出来了。”
福平婶在珍娘背后,细细地解说:“哪这是他家当家的,那个头发黄黄紧贴在头上的,是他婆娘。”
珍娘看着,婆娘有些胖,脸上也总笑,眼角有些吊,嘴呢,又向前有些微拱,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似的。
不过个头不小,因此胖的不太累赘,最重要的是,这个婆娘态度难得的大方,沉稳,虽是被分出家来,拖儿带口的要另寻生活,眼里却没有自卑自贱的神气。
只这一点,倒叫珍娘挺喜欢的。
一男一女身后带着的,是两个半大小子,都跟钧哥差不多年纪,身形跟男人一个模子里脱出来似的,两人一手一边夹在中间的,则是个黄毛小丫头,真是黄毛,贴在耳后打了两根细细的辫子,又盘回头上,依旧只是一小把,绕成个尖尖的发髻,用根草棍子插得紧紧的。
被珍娘的目光看得有些讪讪的,那小丫头便不肯站在中间了,小身子一侧,躲进了个头高些的小子身后,嘴里嘟囔着:“看什么看?“
婆娘就拉了她一把:“坠儿你别说话!”说罢又拉自己男人。
男人便冲珍娘一笑,嘴边的笑纹愈发深了:“姑娘,丫头子不懂规矩,让姑娘见笑了!”
珍娘笑着挥手:“我也是丫头子过来的,见什么笑?来,”向黄毛坠儿招手:“你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坠儿伸个头出来,不动。
珍娘袖子里一掏,摸出一把拷的焦香绷脆的红薯干:“来!”
坠儿咽了下口水,眼神犹豫着。
钧哥大叫起来:“这不是我才在灶边烤的?姐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快给我!“
坠儿听他说要,立刻箭一般窜了出来,夺过红薯干,飞快塞了一块进嘴里,然后又缩回刚才的藏身之处。
“怎么样?”珍娘不理钧哥,笑眯眯地看着坠儿:“好吃吧?”
先没听见回应的声音,只听见嚼得嘎绷儿脆的噼里啪啦声,过后一个小脑袋再次探了出来,脸上有了笑意:“才烤得的,真香!”
钧哥悻悻地:“可不是那烤出来的,你来前我才放上去的!”
福平对珍娘道:“我本说叫全贵一个人来,”指着男人:“就得,可他愣说住进去的是一家人,得叫你看看全家才行,万一你有个不中意的,岂不落下个骗名?”
珍娘心里又多三分好感。
“既然你们这样诚心,”珍娘笑着向福平婶拱了拱手:“麻烦婶子替我看着这里,我也领他们看看屋子去,万一人家取不中我呢?”
双向选择,这才公平。
福平婶忙推珍娘:“你只管去,这会子过了吃饭的时候,人也来得少,有个三五个,我也抵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