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怎么听得出来?”声音爽脆清亮:“算你这掌柜的伶俐!我本家是京里山西铺子,我确实是京里土生土长的,是他家的二掌柜,这回子来,”手指后头大车:“是给淞州这里送点子货,再捎带点回去。”
珍娘愈发笑得恭顺:“原来如此,辛苦辛苦!”边向里让人,边在心里盘算。
看起来程大人让打听的,就是这位了?原该二天前到的,怎么拖到这时候?
“也别客官客官地叫了,显得生份,”这人十分圆滑,眼睛打珍娘身上一瞟,声音就如同蜜里调了油似的,又滑又甜了:“我姓钱,正巧也是个掌柜,你就叫我钱掌柜吧。”
珍娘偏了身子,故意让开对方窥探的目光:“钱掌柜的稍坐片刻,看看菜单,要吃什么,只管跟他,”一把拉过钧哥:“说就行!”
钱掌柜的遗憾极了:“怎么才说两句你就走了?不听我说说京里风土人情世故?”
珍娘的笑声远远传来:“后头厨房还指着我呢,不敢怠慢钱掌柜的,少不得精心料理几样菜肴,请钱掌柜的细品!”
话说得在情在理,倒叫对方无话可说了。
珍娘走进厨房,手下不停地切菜做点心,脑子里却在想着,买办那天留下的话。
近日京里山西铺子有人要来,此地有个干果海味店,是他家本钱,他家掌柜的在京里也很有势力的,只是每回此地疏浚的政令颁布,他家总避嫌不出,说是铺里总亏钱,你细打听打听,看实情如何
实情如何?
别的不说,光看这二掌柜通身的装扮,便知是个有钱的主儿了,出门在外,竟也不避讳。不过看看人家带出来的护卫,也许是京里名镖局出来的镖师?
个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腰里鼓鼓囊囊的又是刀又剑,看着就够吓人了。
车上的货也多,将两匹拖车的马儿拽得够呛,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不过这才是早上天刚刚亮,马儿卸下套子时,都有些喘气吐沫了,想必累得不轻。
说话间钱掌柜的单子里点好,送了进来,珍娘就着钧哥手里看了一眼,禁不住瞪圆了眼睛:上面满满当当写了大约有十几样点心名,还有菜汤蔬肴,笼统算起来,店里有的,大约他都点上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五章食神娘娘下凡
“吃得了这些么?”福平婶从后门进来,也凑上来看,由不得惊叹。
珍娘只说两个字:“摆谱!”
钧哥就笑了:“管他摆谱摆六?反正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给他吃也一样!”
珍娘冷笑一声,指着灶上才切出来的六样冷荤盘子:“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哪,这是才预备下的,先端上去堵堵嘴!”
钧哥才要走,忽地又转身:“还说要酒呢!”
珍娘头也不抬:“这里只有茶,要酒?农家自己吊的土烧,问他喝不喝得?”
钧哥去了,不一时回来:“土烧也要,说近夏了,江南水气又大,喝了杀杀潮气!”
珍娘只得放下手里的刀,眼珠子转了一转:“钧哥你拿那边柜子里的坛子,到咱家庄头南边八公公家去!他自已会酿得一手好绿豆烧,劲大味香,你问他要一坛子来!”顺手从怀里摸出十个小钱:“哪!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