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童一听就知这话说得是谁,线条精致曳丽斜飞的凤目斜斜瞥了她一眼,正待要说什么,苹儿慌张地跑了过来:“哪里寻不着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文亦童板着脸狠狠将这丫鬟训斥了一番:“。。。亏得还有脸说是大家出身!小姐不见了也不知道?还不扶小姐回去?”
苹儿大气不敢出,忙不迭地上来搀扶文苏儿,反被没好气地推到一边:“走开!本小姐腿还能动,不用你扶!”
文亦童逼视着文苏儿,后者极无奈何,慢吞吞地挨到前头去了。
文亦童待到她走得看不见,方才招手,叫过一个伙计来:“刚才怎么回事?”
伙计不敢瞒,将车夫如何带了信来,二小姐又如何听之取笑,秋子固如何出现,又如此迅速离开,二小姐又如何为之不快。。。
文亦童的脸色越听越白,抿紧似刀锋般凛冽,最后不待伙计说完,便匆匆拂袖而去。可刚刚走到后门口,脚步却又硬生生地顿在了门槛内。
伙计们大气不敢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半晌,文亦童缓缓转过身来,清俊的娃娃脸上,冰冷如霜,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现在是怎么想的。
伙计们冻住,瞬间又都低了头,谁也不敢接他的眼神。
“怎么不干活么?”文亦童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云外传来,飘忽不定:“都不用干活了么?!”
伙计们却都听得出,其最后一句话里的暴戾之气,忙忙就散了,该干吗干吗,肩挑手抬,不敢懈怠。
别看文掌柜的长着一张和善宽厚的娃娃脸,可整个隆平居没有一个下人敢当他是个娃娃。
真叫他动了气,那是没人挡得住的暴烈脾气。
这一点外人不知,可隆平居的伙计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也因此,文亦童少年时便震得住家业,撑得起场子,伙计们敬他,可也怕他。
文亦童重重踱着步子,一步步走回了前厅,伙计们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无不察觉到其身上散发出的怒气,于是个个都缩起身体,恨不能有个地洞可避。
文亦童不知自己是如迈进大厅的,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可以如此不一致?
明明自己也想如秋子固般,丢下一切跑去请郎中,然后出城,然后。。。
文亦童十分清楚,秋子固一定是走这个流程去了,一定,一定的。
自一场因珍娘的信引起的风波之后,文亦童就看清了对方的心事,一如看清自己的心般。
可明知如此,文亦童还是不得不让秋子固占个先机。
为什么?
因为他不如秋子固能放得下。
放得下手里的一切,只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