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心里倒有了七分满意,只是程夫人请来的,不知底细,只好又担着三分小心。
程家人便说后面的事交给梁师傅来说,自己请安后就回去了。
梁师傅先领着珍娘在楼下转了一圈,然后上了二楼。
珍娘手摸着楼扶手和廊柱,又看脚下楼板,见一应是原色,又见墙刷得粉白,心里暗自点头。
要说程夫人的眼光和品味,那是真见大雅不俗的。
只可惜这样一个女子,到底还是不免落入为男人争风吃醋的俗套中。
楼上自然是雅间了,珍娘随意走进一间来看,见窗户都是雕花的,外头还有碧油油的小栏杆围着,栏内或是月窗,或是六角小门,俱挂着湘妃竹的帘子。
帘子也是有意做旧的,没有烟火气,为配合着室内的氛围。
屋里安放着六把云南玛瑙漆减金钉藤丝甸矮矮东坡椅儿,疏疏落落的排在一张大楠木桌旁,东西两边墙上各挂四轴天青衢花绫裱松花绫边名人的山水一付,当窗下则安着一张小小的条桌,上面还摆两盆玉石梅花,疏影横斜,暗香骀荡。
“这里是谁主张的陈设?”珍娘明知故问。
梁师傅浅笑低声回道:“自然是程夫人。”
珍娘要得就是这句话,于是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含笑再问:“那么师傅,也是程夫人请来的了?”
梁师傅的脸色平静如水,语气则绵软得体:“小的本不在淞州伺候,程夫人特意从外地请了我来,也算看重小的,愈发得着心奉迎着姑娘。”
珍娘哦了一声,唇角翘起嘲讽的笑:“才那家人竟说错了?说梁师傅城是里勤行排得上号的大拿?想是忽悠我了。”
梁师傅还是笑:“这话倒也不算忽悠。这城里凡数得上名的饭庄子里,翎行的跑堂都经我手下调教过的,如今我来的,他们尊我声大拿,我是自不敢当,不过凭他们自己叫去罢了。”
珍娘心下一惊,重新打量了梁师傅一下,靠得近又正对阳光,这才看清他的真实年龄:脸色光洁抬头处却有了皱纹,眼皮也是松的,可眼里的精气神却还跟个壮年汉子无二样。
头脸刮得锃光瓦亮,身上半长不短的蓝布大褂、白布袜子、青皂鞋,涮洗得一丝头发丝也没有。
珍娘忙冲他端正行了个礼:“原来真是大拿,恕我眼拙,竟没看出来。”
梁师傅微躬身笑着回礼:“姑娘客气,哦不对,该叫掌柜的了。掌柜的客气,小的初来乍到,一应事体还请姑娘照看着行。姑娘今后有什么要求,堂口上只管吩咐就是。”
堂口,就是招呼客人的堂倌,也就是前面所说的勤行。
珍娘笑道:“有了梁师傅坐镇,我这店只怕生意就长远有得做了。”
可别小看了堂倌这活,真能做得好,那回头客是源源不断有的做的,珍娘深谙其中道理,因此对梁师傅表现的格外敬重。
可他到底是程夫人请来的,敬重归敬重,警惕也是不可少的。
正文 第166章好地方
梁师傅又领着珍娘下楼:“后头还有一进小院,地方宽敞,收拾得也精致,若将来请人来唱个堂会什么的,搭戏台子也容易得很了。”
珍娘心想程夫人真是什么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