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福平乏了:“睡你的吧!珍丫头不比你聪慧百倍?多少关节她都闯过来了,时运也好,不见日子蒸蒸日上了么?想必她自有妙方,又或是吉人自有天相,你就别乱操心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打起呼噜来了。
可福平婶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实在撑不住,快天亮时才打了个盹,也因此起得迟了。
终于有个机会能将这疑问向珍娘和盘脱出,福平婶庆幸之余,又十分期待。
期待珍娘,能有个与众不同的想法,圆满地解决这个死结。
可等了半天,福平婶还是没能听见珍娘开口。
“珍丫头,你倒是说话啊!”福平婶心里猫抓似的,催了一句。
珍娘忽然抬起了眼眸,霎时间,福平婶只觉心尖上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本来急跳如擂鼓的,瞬间死一般的沉寂了下去。
梁师傅来请珍娘请走了,而直到她离开,福平婶也没听见她的回应。
福平要几块碱泡水擦桌椅,寻到厨房里来,一眼就看见自己婆娘,丢了魂似的,灶头前站着发怔。
“你怎么了?”福平上去捅了她一把:“外头多少碗筷还没收拾呢,你倒有工夫这里发呆?!”
福平婶这才缓缓抬头,看向自己当家的,口中喃喃自语道:“要死了,要死了!”
库房前,梁师傅请珍娘选几件精品:“听闻明儿是文家二小姐过生日,文家给咱们的贺礼不少,咱们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珍娘连连点头:“正是这话。还是您手眼通天,我竟不知道这事。”说着走进库房,梁师傅捧着账簿跟着她。
“羊脂玉锁金项圈一件,点翠金丝细络香串一匣,金冠金铨镯等十件,,紫金花瓶各一个,白玉水壶各一具,象牙梳篦等两副,哦对了,”珍娘边看边说,最后打开一只雕花楠木箱笼:“这里头都是上好的妆缎衣料,一并写上礼单吧!”
梁师傅落笔记齐,然后淡淡地道:“明儿掌柜的得空,也得去一趟隆平居才好。“
珍娘心里一动,本要就此出去的,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梁师傅,”犹豫之下,她似自言自语地开了口:“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男人的心大起来,能有多大?小起来,又小到如何?”
这话似是没来由的,可梁师傅心里,却有些明白。
“男人么,求功名利禄时,心大得可以吞天,真给他个天,也嫌不够,因有了功名,财富美色,也就都有了,”梁师傅貌似风轻云淡,可说出的话,听进珍娘心里,却如带着几十年人生沉淀下来的喧嚣,重不可承:“可若求之不得时,有些人受过挫折的,看透了也就罢了。有些总一帆风顺的,却不能轻松承担失败,因此难免惹出祸事。”
珍娘细细咀嚼这话,越发觉得沉重。
“不过人生总归是如此,没翻过跟头,不知应付,这也是因果循环,看透能放得下的,总也是前面翻过跟头的,只看时机而已,所以才有时也,运也的说法吧。”
梁师傅的话说完了,鞠个躬,退了下去,只留下珍娘,默默站在满是绫罗绸缎,精巧细玩的库房里,沉默思索着。
次日,珍娘忙过早起高峰之后,回到小楼梳洗打扮,福平婶跟她上来,替她更衣,却不会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