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问题就出在这个可是上。
徐公公此来是奉了上谕,监督指正的。
这事可大可小,弄得好,也就是个名义上的监工,江南风光好,公公吃吃玩玩,到时间回京就行。
可若是弄得不好,人家来真的,那就为难了。
因此如何哄得徐公公开心,便成了巡抚程大人此时最大一块心病,而秋子固,则成了唯一可解此难题的人。
因在人心里,提起姓秋的,没有不知道他当年风光的,而能让他如此风光的,不正是将要到来的徐公公?
只有他,当年在徐府春风得意,顺风顺水地呆过几年,徐公公喜好如何,不只是吃喝上,平时起居坐卧,心里都该有本明帐,有他在,一应接待的事宜,便会顺遂得多。
只可惜,这个人好像是从空气里消失了一样,再寻不出来。
城里找不到,程廉也托了毗邻兄弟城镇官吏来找,一样无影无踪。
这一日,正到了徐公公离京的日子,预计一个月左右到达淞州,程廉心里的怒火,终于绷不住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程府正堂里,满满跪了一地,各位巡抚属下如院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限三天之内,若再寻不出姓秋的来,尔等顶上乌纱,也不必再戴了!”
程夫人不出声地在屏风后头听着,嘴角挂着冷笑,等外头人散了,转出来哼了一声:“老爷为官多年,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如今也糊涂起来了?”
程廉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事你少管!”
程夫人自管自坐了下来,接过业妈妈递上的茶,呷了一口:“我不管?不管看你怎么办!秋子固他是个人不是神!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成?就算死了,也该有人见着尸体才是!”
程廉愈发恼火:“你当我不知么?我就再不济事,这点子道理还是知道的,你别在这里坐着烦人,下去下去!”
程夫人脸笼冰霜:“这里是程府,我来不得么?!”
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程氏夫妇的关系,在这几天中一泄千里,原因无他,因乍进香回来后,程夫人如实向老爷禀报了高僧对珍娘下的断言,程老爷不高兴,是显而易见的。
本来水患已消,皇上派自己来要做的大事已完成大半,程廉准备过几个月就要迎娶珍娘的,没想到夫人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说齐姑娘不宜早婚,不然克夫!
“连下人在内,十几个人都听得清楚明白,老爷若要硬来,将来毁了仕途,可别抱怨!”程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虽是珍娘顺口胡绉的一句话,可经她这么一描述,倒是十足十成真了。
程廉憋了一肚子火,无话可回,因此索性不见夫人,怕看见就烦。
没想到今日夫人自己跑上门来了,又正在烦燥的时候,还冷言冷语地亏着自己,程廉终于发作了:
“这里是外书房!是老爷我处理公事的地方!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粗声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