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沐没有说话,表情也是怔怔的,他对床上这个男人感情复杂,现在人都没有,他的那些恨,也随之消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惆怅,还有小时候他对自己的种种好,那时候虽然没了亲生父母,可他还是幸福和幸运的。
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赎罪,但发生过的、培养过的感情,也是无法抹去的。
刘沐和宋玉山都没心思处理事情,所以场面只能由宋清控制住,他很坚定地反对解剖,一点动摇的余地都没有。
“那您看,如果不进行尸检,我们就没法找出问题,给你们一个交待啊!”对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宋清目光有些呆愣,他说道:“反正大伯也是要死的人了,我说什么也要给他留个全尸,交待不交待的,人也没了,我们也不缺那点钱。”
这话倒是让人高兴,这就意味着没责任了。
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宋玉山却突然开口了,他说道:“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必须要查清楚,怎么能死的不明不白呢?”
宋清一怔,然后说道:“爸,大伯他迟早都是要……”
宋玉山坚持道:“这是两回事,是要死,可不是现在。他人都没有了,我们当家属的不能这样糊涂啊!”
他看向刘沐问:“刘沐,你说呢?”
刘沐垂着眸,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可却说道:“叔叔,您看吧!”
一来宋玉山是长辈,第二点唐黛也明白,刘沐毕竟不是亲生的,现在他已经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决定性的事情了。
宋玉山听刘沐这样说,便转过头决定道:“我们要求解剖,要个说法。”
宋清马上站出来说道:“爸,大伯他不会希望自己尸体被破坏的。”
“我怎么不知道?”宋玉山冷哼一声。
宋清说道:“爸,您忘了我探视过一次大伯的?他和我感慨过,说希望死时身体没有瑕疵。”
宋玉山狐疑地看着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监狱的人望向纪铭臣,希望他能够站出来给说两句,纪铭臣的立场也挺艰难,要是他劝了,人家不追究,回头埋怨他怎么办?
不过人家既然求到自己,他也只好站出来装装样子。
但是他刚迈出一步,唐黛就在后面扯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纪铭臣一时怔忡,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听话地把迈出的不甚明显的步子,收了回去。
宋清仍旧苦心说道:“爸,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向和大伯很亲,他要是遭受了不白之冤,我能不给他追回吗?可是他说过,他早晚都要死,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唯一的希望就是能保个全尸,他在这方面还是很在意的。”
宋玉山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他从来没听说过自已的哥哥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儿子这样坚持,他也犹豫不定,但他一想到儿子和自己吵架,便怒火冲天,沉声说道:“我说了算,我说解剖就解剖。”
他既然没听过这样的说法,那就不能让自己的哥哥死的不明不白。
宋清的脸色变了,监狱的人脸色也变了,他们不由问道:“谁说了算?”
“我是他爸,当然我说了算,宋玉苍的后事怎么也轮不到侄子做决定。”宋玉山冷哼一声说道。
宋清也急了,叫道:“我有遗嘱。”
还有遗嘱?一时间人们的目光都看到了宋清身上。
宋清拿出一个文件,打开来,先给了自己的父亲看。
唐黛和纪铭臣都凑了上去,刘沐的目光还盯着宋玉苍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反应。
遗嘱写的很简单,大意就是宋玉苍非常在意自己的尸体,不管出了什么样的意外,只要保有全尸就行。
下面还有公证处的公证,所以不可能做假。
唐黛看了一眼时间,是在宋玉苍出事前不久立的。难道他有预感自己要出事吗?她有些不解。
有了这份东西在手,宋清的态度变得强势起来,他说道:“爸,我知道您生我的气,可我们这时候不是斗气的时候,我也没有别的企图,大伯他一直待我像亲儿子一样,所以我只是想让他走的没有一点遗憾,没有别的意思。”
宋玉山无话可说了,他怔怔地没有反应。
监狱的人问道:“那……现在……”
宋玉山和刘沐都没有说话,宋清开口说道:“人我会拉回去的,这件事我们也不打算追究了,你们办一下手续就行了。”
“好好好!”监狱的人赶紧给他办手续。
宋清看向父亲和刘沐说道:“我知道你们心情都不好,手续我来办就好,你们都去坐一会儿吧,我会联系人来拉他的。”
他又看向唐黛和纪铭臣,礼貌地说:“还麻烦您二位也跑来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二位先回吧,容我们自己办后事。”
唐黛点点头,说道:“好,需要帮忙,不要客气。”
“谢谢!”宋清礼貌地说。
唐黛和纪铭臣向病房外走去,出了医院,纪铭臣还喃喃地说:“怎么觉得很奇怪呢?”
“是有些奇怪!”唐黛说道。
“哦?”纪铭臣看向她问:“你想到什么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刚才你拽我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唐黛说道:“我就是看宋清奇怪,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看出来了吗?”纪铭臣问她。
“有点门道了,我慢慢和你说,你先让人盯住宋清,尤其是尸体。”唐黛轻声说道。
“啊?”纪铭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快点,一会儿再解释。”唐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