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柳忽又道:“我让你进来,其实是想听你解释另一件事的。”
栩栩一愣,“什么事?”
“夏大夫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他应该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想把你留在身边吧?”
栩栩慌忙解释:“夏大夫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把我留在身边,他只是因为需要我帮忙给村子里的女子治病。”
“求求你,与我说实话。”瑞柳突然跪了下来,泪如雨下,泣道,“我问起这件事时,医馆的人都这么说,阿陶也不愿与我说实话。可是,我比谁都清楚,医馆不缺人,就算缺人,也不会找一个来历不明且一无是处的女子帮忙。求求你,告诉我真相,我真的爱夏大夫,求你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知道他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又样貌出众,天下间的女子没有哪个见到他而不思慕的。可是,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会如我这般爱她。”
见瑞柳忽然伤心欲绝,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此刻也该有所动容了。栩栩扶起了瑞柳,忍着泪道:“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夏大夫收我为徒,是因为只有我能帮忙治村子里女子的病。因为治病的药,就是我身体内的血。”
因着本就不大舒服,此刻,这一闹腾,栩栩虚弱的身体委实吃不消,只觉得脚下发软,眼前渐渐昏黑,终昏了地上。
瑞柳前因着栩栩的所说的话,后又因见栩栩突然昏倒在地,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脸色惨白地看着地上趴着的女子,惊疑不定地喃喃:“什……什么?治病的药是……是血……”
门前,因为听到哭声跑进来寻望的韩荆棘,听到了方才的话,亦是被惊吓般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屋内昏倒在地的栩栩,怵了好久好久。
这时,一个子矮矮的中年男子从侧屋里跑了出来,冲着瑞柳道了声柜子已经修好了,便匆匆离开。
韩荆棘没有注意到惊慌失措的瑞柳,与瑞柳擦肩而过,抱起地上昏迷的女子,走出了吴家大门。
栩栩醒来时,正被韩荆棘温柔地抱在怀中。她挣扎着站到地上,有几分不好意思,“哥,我……我这是怎么了?”
韩荆棘握紧拳头,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忽而一把将栩栩抱在怀里,紧紧抱着,带着泣音道:“你还问我你怎么了?妹妹,告诉我,三日来,夏大夫从你的身上取了多少血?我今个要他全部偿还!”
栩栩怔住,连忙抱住要往天齐医馆跑的韩荆棘,恳求道:“哥,求你不要冲动,听我解释。夏大夫也是迫不得已,能治村子里女子的病的方法,只有这一个。哥不是也想娶个漂亮的妻子吗?夏大夫也是在帮哥哥啊!”
“这哪是帮?”韩荆棘恨道,怜惜地摸了摸栩栩的脸,叹道:“妹妹,你真的不明白哥吗?我不是想娶漂亮的妻子,我只是想娶个我爱的人共度一生。若是我与她之间有情,谁还会在乎容貌如何。可惜,你哥我至今尚未遇到能让我爱上也同样爱上我的女子。也许,只是时机未到吧。”
栩栩呆呆地看着韩荆棘,似乎将这个兄长重新审视了一遍,终于明白了他一直拒不娶妻,是因为没有遇到真爱。“我愿意帮哥。”她坚定道,“上午哥哥要我帮的忙,我愿意。只要哥不找夏大夫的麻烦。”
“……”韩荆棘转了转眼珠子,思着自己就算是想去找夏大夫算账,其实也没那个勇气,便故作一番左右为难的沉思,缓缓道:“那……那好吧。”心中接着道:反正你以后休想再去天齐医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允许你去做傻事了。
“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娘。”
“嗯,好,没问题。”
见韩荆棘答应得如此爽快,栩栩方高兴起来。
到了傍晚,杨氏回来喜气洋洋与儿子说了明日相亲的事后,见儿子答应得爽快,却皱起了眉头,心中扎刺般难受: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今个如此反常,莫不是又想耍老娘?
结果,韩荆棘因为答应得太爽快,又被杨氏捆了一夜。
翌日,韩荆棘乖乖地与杨氏去相亲,栩栩则按照韩荆棘的嘱咐,换上了一身男儿装,头上卡了个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大帽子。
按照这个村子正常的习俗,不曾相识的男女若要联姻需要到月老庙中见面,彼此若是认定彼此,便是月老的牵了红线,亲事也就说成了。栩栩绕了近路,提前来到月老庙中。由于月老庙一向参拜的人就多,今日是祈求姻缘的吉日,人更多。栩栩娇小的身子很容易埋没在人群中。
默默蹲在庙里的一角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杨氏带着韩荆棘与女方及女方家人见了面。
那女子虽容貌尚好,却因体质肥胖,而不堪入目。不过,女子却似乎很喜欢韩荆棘,一见到他,便跑过来,拉着韩荆棘,嚷嚷道:“就他了,就他了,我就要嫁给他。”韩荆棘几乎要作呕吐状。那一对父母却是开心得狠。
见时机成熟,栩栩深吸了好几口气,方鼓起勇气,跑上前,一把拉过那女子,吻上了那女子的脸蛋,怯怯道:“你……你不是说要嫁给我的么?怎么……怎么又说要嫁给他了?”见女子快要吓哭的模样,她急忙走人。
那一对父母呆了,韩荆棘却偷笑起来,暗暗冲着栩栩竖大拇指。
栩栩很快离开了月老庙,摸着又开始晕眩的头,几乎喘不过气来,心中不可思议着:我竟然做到了,我竟然真的做到了,可是犯了罪孽,改日定要向她登门道歉了。
快要到家时,栩栩突然看到家门前走动着了好几个陌生的男子,便上前疑惑地询问道:“请问,你们是找谁?”
一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一把拉过一个子矮矮的男子,哼哧着问道:“是她吗?”
矮个子慌里慌张地回答道:“是她,对,就是她,她的血可以治村子里女子的病,可以帮我们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栩栩尚未明白眼下是怎么回事,便因着后脑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
☆、庄生晓梦迷蝴蝶(七)
阴暗潮湿小破屋中,栩栩缓缓睁开眼睛,发觉手脚都被绳子捆住时,下意识地明白自己被绑架了。惊恐无限扩大。
两个穿着露肩的彪形大汉押着一小矮个走了进来。关上门后,来到栩栩面前,一大汉哼哧道:“王二,若是你说的是假话,你可知咱们老大会如何待你?”
叫做王二的矮个子吓得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小的句句属实,昨日,小子在吴家修柜子,亲耳所闻,她自己与瑞柳姑娘说,治疗村子里女子的病的药,就是她的血。老大只要取出她的血,与夏大夫交换银子,卖个一万两,绝对不在话下。”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呼喊声,隐约可听到栩栩二字。
另一个大汉拿着大刀指着栩栩,哼道:“你要是敢发出声音,老子立马宰了你取血。”见栩栩闭上了眼睛,又自言自语地骂道:“这群人真他妈的顽固,找了一天一夜了还不放弃。”
王二喏喏道:“据说……据说他们还报了官。”
回应的是嗤笑:“报官?咱们的青天大老爷天天忙着数银子,哪里来的空闲管寻常百姓家的事。最多派几个打发时间的小兵几家佯装搜一搜。”
“我不是指这个,”王二突然压低了声音,惶恐不安,“我是说那个人。那个专管官府闲事的……”
“千寻沐!”一大汉突然瞪大了眼睛,恐道。
千寻沐?听到最在意的名字,栩栩瞬间竖起了耳朵,心里颤抖不已。她果然是到了那个梦里的世界。这一刻,她真心地一点都不想死,她还要留着命去见千寻沐,眼前又浮现夏大夫的身影。
这时,另一大汉打了个哈欠,不屑道:“那个人因为四年前杀了十个官府的人,被朝廷通缉至今,便再没有出现过。他如今自身都难保,还敢现身管这闲事,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此说,王二却仍旧不安地上下牙齿打架,结巴道:“可……可是朝廷一直都没有抓到他,谁知道他还在不在咱们村子。他若是来了,我们可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