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署名是楚颜辛。
纪宁是一国的公主,不曾有人与她说过谎言,也没有人有必要与她说谎。不曾经历被谎言伤害的人,最为天真。纪宁天真地信了夏云欢的那句话,立即跑出了学馆,再次来到海边,不顾风雨,站在楚颜辛的身边。
“你这是做什么?”楚颜辛问。
纪宁得意地微笑道:“与你共同经历风雨啊!”
楚颜辛终于抬眼看了纪宁一眼,却道:“不知所云。”
纪宁嘿嘿一笑,“你也不需要知道。楚颜辛,你只要记得,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会一心一意地待你,狂风暴雨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都会与你一起,不离不弃。”这些话本是她从母后那里听来,是母后与父王定情时的话,如今,她自己说了出来,脸上一阵害臊的红。
仍然把纪宁当作男子的楚颜辛,自然不明白纪宁的这些话,一时有些慌乱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纪宁,“你莫不是个傻子?”
纪宁摇头一笑,青珠气不过,正要说出公主的身份,却被纪宁捂住了嘴。
不一会,有学馆的人来唤楚颜辛回去,道是有贵人找。楚颜辛正要回去,纪宁却因淋雨病倒在地,瑟瑟发抖。楚颜辛为了送纪宁看大夫,而失去了面见皇太子的机会。
到了医馆,通过大夫之口,楚颜辛方知道纪宁女子的身份,也才清楚海边时那句话的含义。青珠开玩笑说:“公子,我家小姐看上你了。”
楚颜辛木讷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做半点表示,只是,后来一心一意地照顾纪宁,一夜未睡,直到第二日纪宁醒来,方离去。青珠那时也以为这楚颜辛便是皇太子,只不过为了低调,而取了楚颜辛这个假名。见楚颜辛如此温柔细心照顾公主,她的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
纪宁一直没有告诉楚颜辛,她是大禹国的公主。
回到住宅后,青珠不解地问她:“公主为何不把身份直接告诉皇太子?”
纪宁说:“从小,母后就一直与我说她与父王之间的爱情故事。那时,母后就和我一样,扮成了男子,与微服私访的父王相遇。父王没有告诉母后他的身份,与母后相遇相知相爱最后成亲。母后说,爱情经不起权势的折腾,只有在平凡中,才能绽放最耀眼的光芒。我想让将来做我夫君的人,因为平凡的相遇,爱上平凡的我。”
“所以,公主是渴望爱情了?”青珠问。
纪宁害羞得红了脸,却很认真地点头。那样娇羞又认真的表情,青珠便是到了现在,也忘不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四)
为了拥有她以为最美丽的爱情,纪宁扮作了普通的渔家女孩,每日去学馆看望楚颜辛,思着哪一日他要回京城时,再与他坦诚相告,并与他一道回京城。第一次,楚颜辛故意避着纪宁。第二次,楚颜辛便接受了纪宁,并问了纪宁的名字。
纪宁不想过早的暴漏自己的身份,想了想,道:“我是一个渔夫的女儿,名字红鱼。娘说,爹最喜欢吃红烧鱼了,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楚颜辛大笑,“你的父母真是有趣。对了,你的父母是谁?”
纪宁道:“我父母在一个月前去外地做生意时,被强盗杀死了。”
这是纪宁第一次说谎,所以说话的神情极其僵硬,就是傻子也当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哪知,当时的楚颜辛比傻子还要天真,竟如纪宁信皇太子那般信了她。
大抵因觉得一个女孩子家生活不容易,楚颜辛怜惜起了纪宁,对纪宁也渐生了情愫。
上次皇太子来学馆点名要见楚颜辛,虽没见着便回去了,但与学馆的夫子道楚颜辛若上京赶考,不论成绩如何,定会给他封一个官位。
学馆的夫子虽饱读诗书,却不是个圣贤,一心攀龙附凤。他有个十五岁的女儿孙淼淼,本想介绍与皇太子认识,哪知皇太子连瞅都不瞅一眼。又见学生楚颜辛将要飞黄腾达,他便一心想把女儿嫁给楚颜辛。而那孙淼淼,对楚颜辛也一直情有独钟,只是碍于家教,每次书院见了楚颜辛,也只是低头走路,不敢说话。
孙夫子几度与楚颜辛说起自己的女儿,甚至特地安排女儿过来与他送饭倒酒。楚颜辛在学术上虽是个聪明人,但在感情上,却是个愚者。夫子道女儿是来送饭送酒,他便真以为那孙淼淼是来送饭送酒,几次被人家眉目传情,他也全然不知。
而这一切,都被纪宁看在了眼里。好似是孙夫子的特意安排,纪宁后来每次来看望楚颜辛,都正好遇上这一幕。纪宁显得很坦然,青珠不能如纪宁那般大肚,气呼呼地欲上前理论,却被纪宁拉回了住处。
纪宁微笑说:“楚颜辛是皇太子,将来总归是要做皇帝的。皇帝便是要三宫六院,若是他每娶一个女子,我都要嫉妒一回,理论一回,那我岂不是做了不可理喻的小人,要被大夏国的子民说闲话的。”
然而,青珠看得出来,公主只是在强颜欢笑。青珠虽是宫女,但也听过不少爱情故事,知道平凡的爱情容不得沙子,而现在公主所追求的就是平凡的爱情。为了让公主明白这点,她试探地问:“那……若是皇太子爱上了孙夫子的女儿,并且明日就要娶她呢?”
纪宁没有回答青珠,怵了好久好久,瞪大的眼睛里,颗颗泪珠滑落。
青珠难过地想,公主终于明白爱情的味道了。
一个月后,楚颜辛将要上京赶考。
孙夫子见楚颜辛日日念着红鱼,却对自己送上门的女儿视而不见,而依着这里的风俗,只有男儿家向女儿家提亲,却没有女儿家倒向男儿家提亲的。孙夫子的耐心终于磨光了,在楚颜辛去京城的前一天,办了以恭送学生之名为楚颜辛办了鸿门宴。
因皇太子没有见过楚颜辛,所以,楚颜辛一死,孙夫子随便找个识抬举的学生代替便可。
鸿门宴中,孙夫子在楚颜辛的酒中下了缓毒千鹤。吃了千鹤的人,并不会感到不适,但一日内,若是没有吃解药,必死无疑。
千鹤产自大禹国,原料本是用于伤者止痛之用,经过多重加工,方成了毒,药。
大禹国的人对于千鹤极为熟悉,甚至可以从微不足道的气息中判别出来。
楚颜辛回来时,遇到了一直在学馆前特意等他的纪宁。纪宁从楚颜辛身上除了闻到浓烈的酒气,还闻到了千鹤,当即拉了楚颜辛去见大夫。
大夫用银针探了楚颜辛口中的残留酒气的唾沫,银针果真变黑。
楚颜辛似乎这才明白孙夫子的为人,忙问这毒可有解药,并道若是没有解药,可否拜托红鱼姑娘帮他照顾他娘。
纪宁被楚颜辛的话逗乐了,道:“有解药的。”
大夫询问楚颜辛与纪宁的关系,纪宁抢着道:“我是楚公子的未婚妻。”
楚颜辛连忙道:“红姑娘莫这样说,会毁了姑娘的清白。”
纪宁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
楚颜辛不知道,可纪宁知道,这千鹤的解药,本身也是一种毒。它帮人解了千鹤的毒后,却会在人体内滋生另一种毒,而解毒之法,便是洞房。
千鹤的解药,又称,春,药。
青珠看着纪宁扶着吃了千鹤解药的楚颜辛进了房间,便靠在门边,无聊地数着手指。她知道楚颜辛是个温柔之人,可吃了□□的人,又有几个在房事上还能温柔。青珠听到了公主拼命忍住也没有忍住的叫声,想着主子身体的痛,她吓得瑟瑟发抖,与屋内的主子,一起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