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怒道:“操,你他妈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许星洲哭着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要崩了。呜、呜呜说不好是为什么,就是……”
程雁说:“你妈的。许星洲你给我三分钟,我去找李青青,三分钟之后我把电话给你打回去。”
许星洲哭着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程雁才把电话挂了。
许星洲想起秦渡离开的背影,将脸靠在了树干上,面颊抵着粗粝树皮。树干漆黑,可她的面孔雪白而细嫩。
美国队长在内战之前咄咄逼人地问钢铁侠,你脱去了这层战衣,还是什么?
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说:天才,亿万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许星洲模糊地想,只不过这种人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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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铁窗外掠过漆黑的星夜,沿途荷叶接天,黑湖湖面映着村里路灯。
程雁效率相当高,她飞速给李青青打完了电话,报了坐标,又给许星洲打了回去。
她这种事经历的次数绝不算少,原来初高中时程雁就极其有经验。许星洲情绪很少崩溃,但每次崩溃,程雁都能设法给她拉回来。
她会持续不断地和许星洲讲话,给许星洲塞点东西吃,笑眯眯地摸她的头,甚至会抱抱她。
高铁上,程雁像最没有素质的那群人一样,拿着手机大声讲电话。
“嗯,”程雁夸张又大声地道:“我回家就帮你看看,你妈生的那个弟弟好像上了咱们原先的初中……你如果看他不顺眼,咱们可是本地地头蛇,还缺人脉么?找你当年那群小弟堵他小巷子啊。”
她说话声音极其夸张,没几句就被周围的人白了好几眼。
程雁悍得很,立即眼睛一立瞪了回去,把白她的人逼得乖乖戴上了耳机……
许星洲在那头断断续续地又哭又笑,问:“打他干嘛?”
“不打他?”程雁问:“给他穿小鞋么?”
许星洲也不回答,断断续续地道:“你去打我同母异父……不对同父异母生的那个……不对……”
程雁说:“打哪个都行,你想看我录像吗?”
“我不,”许星洲在电话那头带着鼻音,说:“你别打他,两个都不准打,小孩子是无辜的……妈妈不允许。”
程雁:“……”
程雁知道许星洲现在脑筋不太对劲,但是还是很想骂一句神经病……
但是当程雁听到那句近乎犯病的话时,就知道许星洲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她一开始的崩溃劲儿已经过去了,下面只要好好陪着就行。
许星洲那头好久都没说话,程雁自觉把她哄了个差不多,正打算换个话题呢——
——许星洲就哆哆嗦嗦地开了口。
“我,那天看我爸的朋友圈,”许星洲又胡乱地一边哭一边说:“他和我后妈生的那个谁……我不记得名字了,反正是我们许家的种。他们女儿要小升初了,他们前几天刚刚带女儿去报名,说等她小升初考试结束之后,要带去欢乐谷玩……”
程雁:“……”
许星洲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想去欢乐谷。”
程雁说:“我带你去迪士尼,哭个屁啊,多大点事,咱们还比他高贵呢,咱门票五百块,玩完咱们发二十条朋友圈,张张九宫格,气死他们。”
许星洲又哭又笑,对她说:“发二十条朋友圈,你怎么能比我还傻逼啊?”
然后过了会儿,许星洲又难过地问道:“……今天他骂我神经病,我是不是真的挺神经病的?”
程雁不知道她说的‘他’是谁,茫然地问道:“你爸骂你神经病?”
许星洲却没回答,哭得哽哽咽咽,自言自语道:“……我挺、挺神经病的……”
“不是他骂我的错,”电话那头许星洲语无伦次地说:“——可我也不想做神经病的。”
程雁还是颇为懵逼:“是谁骂你?”
程雁在等许星洲回答的空隙,抬头望向天际的星辰。
天上的繁星从来缄默不语,归家的人满怀思绪。列车短暂停靠于潜江站,小站台上清冷的白灯一晃一晃。
然后程雁在话筒里听到了李青青的尖叫声。
“我日啊我的姐姐!!”李青青尖叫道:“你怎么能把自己整成这德行——!赶紧的吧我送你回宿舍你还来得及去洗个澡!不然澡堂都关了!”
程雁终于放松地瘫在了座椅上。
——一千多公里外,她的朋友终于有了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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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千多公里外正在下雨的上海不同,程雁拉着小行李箱和两盒粽子从铁皮车里走出来时,她所在的城市月朗星稀,微风拂过站台,有种难言的惬意。
程雁的父母正在到达口处等着,程雁对他们挥了挥手,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
程爸爸笑道:“我家闺女一路上辛苦了。”
“也还好啦,”程雁说:“坐车又不累,就是稍微挤了一点……脚有点伸不直,就想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