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采夜伸手,但青莺青鸢两人没等他说话,就脚下生风般地跑掉了。
“师尊,师姐们走了。”烛渊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满意地笑了,“师尊刚刚想要去找师姐们说什么?”
云采夜叹了口气:“没什么,不过是向她们说一下我带你下界的事。”
烛渊兴奋了,他还以为云采夜要再过几天才会带他下界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他道:“那要不要弟子追上去,与师姐们说明一下。”
云采夜摇摇头:“不用了,我写封白鸾信告诉她们吧。走吧,现在去的话,泽瑞洲应该是冬末,我们在人间界待上几月,就能过上元节了。”
泽瑞洲?烛渊记得这个洲,那不是云采夜以前和他师父……生活的地方吗?
烛渊皱眉:“泽瑞洲?为何是泽瑞洲?”
说实话,九洲四海之中烛渊最不想涉及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云采夜,这个他深爱的人在这个地方曾经和另一个男人无比亲密地生活过。
云采夜听到小徒弟有些不高兴的声音,便转过身捏捏他的鼻子:“当然是为了你啊,能为你造剑的那位阁下居住在泽瑞洲,师父不是都答应带你去过上元了吗?怎么还是那么不高兴?”
得知云采夜去泽瑞洲不是为了他师父,烛渊心情马上又好起来了,握住青年的肩膀道:“那师尊我们快走吧。”
看到小徒弟又被自己哄出笑脸了,云采夜立时舒了口气——小徒弟虽然爱生气,但还是很好哄的,要是自己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就更好了,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去哄他了。
唉,养徒弟真的好难,养一群徒弟更难,养一个爱生气的小徒弟更是难上加难。
第42章 泽瑞洲1
泽瑞洲地如其名,是祥瑞所在之地,海晏河清,时和岁丰;但也因为如此,陆上四处可见歌舞升平之景,即使云采夜和烛渊到这时虽是冬末,深灰色的石地上仍铺着一层尚未完全消融殆尽的细雪,行人吐息间尚带白雾,但街巷间繁盛之况已近于初春。
“我以前就住在那。”云采夜和烛渊缓步青石路上,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湖,“不过那里现在可没法住人了。”
云采夜颇为怀念地说道:“人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每一次下界,我曾经见过的人事景物都会改变或者消失。这么多年过去,我唯一没忘的也就只剩下这里了。”
烛渊语气淡淡地说道:“三万年也是挺久的,师父竟然没忘也是难得。”三万年了你都还忘不掉。
云采夜闻言,侧过头去看了小徒弟一眼:“师恩难忘,你以后也可别忘了师父。”
“我不会忘记师尊的。”烛渊立即从背后抱住云采夜,“师祖仙逝,离开了师尊才会如此。但师尊不会离开我的,我又怎么会忘了师尊呢?”
云采夜摇摇头:“万事无绝对。当年谁都没有料到,你师祖竟会折陨在穷奇之祸里。”
烛渊将云采夜的身体扳过来,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师尊说错了,不是万事无绝对,是万事只有此绝对。我绝对不会忘了师尊,也不会从师尊身侧离开。”
这世间所有的人都爱着你,包括我;可他们都会离开你,只有我不会,为你而来,生死都相随。
云采夜怔怔地望着烛渊的眼睛,欲言却嗫嚅着,烛渊见此抬手压上了他的唇,苦笑道:“我一直相信着师尊,师尊却不愿信我。”
“烛渊……”云采夜拨下他的手,顿了顿,竟是第一次主动偎进他怀里,“师父没有不信你,只是……”闭了闭眼,云采夜轻叹一声,“罢了,等我们这次回去后,就把仙籍合了吧。”
烛渊说的话他从来都是相信的,只是他不愿委屈了他。烛渊还那么小,见过的人和事都还是太少了,他不知道烛渊对自己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将师徒间的濡慕错当了成了相守之情。他若是真和烛渊在一起了,哪怕烛渊以后见过了大千世界,明白他对他不过是师徒之情,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他……也不会同意烛渊和那人在一起的。
云采夜微微蹙眉,光想到小徒弟可能会对另一个人亲近如斯,他心里就不舒服,要真是见了,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他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况且他也不是那能容忍自己心爱之人有其他相好的大度之人,他要,就要全部。
烛渊见云采夜合籍这话颇有些迟缓,红眸霎时就眯起了,立时将云采夜玉白微凉的手指从袖间掏了出来,握在自己手里轻轻地咬了一口:“难道师尊还想过与其他人合籍,要让其他人做我师母吗?弟子不会同意的。”不管这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就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什么三妻四妾的传统,简直不可理喻!烛渊决定,要是云采夜以后有想纳小妾的念头,他就把他弄得下不了床,看他还怎么去找其他人。
云采夜听到烛渊这占有欲十足的话后哭笑不得:“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啊?我们这一合籍,辈分就全乱了。还有你师兄师姐那边……你以后要怎么称呼他们,他们以后又要如何叫你,这都……”
云采夜深深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快了,这事应该再缓缓的。
烛渊巴之不得云采夜赶紧公开他们两人的关系,怎么称呼他从没就没在意过:“一切照旧不就可以了吗师尊?弟子不在乎这些的。”
云采夜拍拍烛渊的手背:“师父是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的,师尊只要在床——”烛渊红瞳一暗,正准备暴露一点本性时,就听到身后有奔雷声乍起,立时回头望去。只见他们身后两座高山相接之处,有大块大绺的雪块如水瀑般,从高山岭上气势磅礴如天河倾泻般向山下翻腾而来,来势汹汹,连他们脚下踩的这块地也跟着震颤起来了。
“雪、雪崩了!”街道上的行人瞧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这一声仿佛一道命令,令原本仅有些许喧哗声的街巷瞬间嘈杂了起来,靠近山的那几户人家更是惊慌不已,匆匆扔下手中的活就往另一边跑,只有几个舍不得钱财的连忙跑回家中,收拾了细软拎着包袱,因此慢了几步。
但更叫人惊奇的是,那雪瀑仅仅落至山腰,便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堵住了一般,猛地守住,似水般溅腾起白雾,待水雾平息下来以后,那山上竟是半片雪白都没了,仅露出原本被皑皑白雪盖住的阴绿树丛,仿佛刚刚众人一齐看到的那令人触目惊心的雪崩只是一道幻境般,幻境一破,便再也寻不到它的半分踪迹。
云采夜见此瞳孔却是猛然一缩,拉着烛渊御剑往山上疾去——雪崩的那座山,正是他此处带烛渊下界来寻的那位铸剑大能所在之地。
——希望骨叔没事什么事才好。
云采夜在心中暗暗为那位前辈担忧道。
“师尊,为何你所说的那位造剑大师……竟然住在这种地方?”烛渊学着云采夜,外放仙力在自己身上也套了一道灵气罩,以防树梢上融化滴落的雪水弄湿他的衣袍。
此时是冬末,就算天气已有些回暖,没有隆冬时那么寒冷,也不该像他们所在的这座大山现在这样,热得犹如盛夏一般。
“骨叔喜静,又痴于铸剑。泽瑞洲此山多良木奇树,宜做剑鞘的佳木也甚多,所以骨灵才与此处定居。”云采夜加快步伐,仔细寻找着骨灵上次挖的洞穴在哪,“更何况,骨叔他不是凡人,不需衣食……”
走着走着,一道低沉沙哑的中年男音忽然在密林间响起,打断了云采夜还未说完的话语:“圆圆,是你吗?”
烛渊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只犬类骨爪从土块中探出,抓住土面上的一棵小树苗的树根将其连根拔起,下一刻,那土坑处就钻出个狗头颅来,空洞洞的瞳窝处凭空燃着两秒紫火,直勾勾地望着云采夜和他。
狗头白白生生的下颌骨一张一合,一只前肢也跟着头从土里冒了出来,挥了挥:“圆圆?”
“圆圆?”烛渊挑眉,面带疑惑地转头朝云采夜看去。
云采夜避开烛渊的视线,手握成成拳,抵在唇上尴尬地咳了两声:“咳咳——那是为师的小名。”小声地解释完这名字的由来,云采夜脸上便挂起个笑来,朝那狗头走去。
“是我,骨叔。许久未见您怎么又跑到土里去了?”云采夜走上前去,帮助骨灵从土坑里出来。